梅映雪在他懷中輕輕點頭，隨即又陷入昏睡。
李銳小心地放平她的身體，為她蓋好所有能找到的衣物。
屋外，老吳正在部署人手，準備晚上的行動。
黃昏時分，梅映雪短暫地清醒過來，精神似乎好了些。
她堅持要親自檢查武器和裝備，李銳拗不過，隻好扶她坐在門邊。
“這把袖箭給我，“她指著一把精巧的弩箭，“還有三把飛刀。“
李銳幫她綁好袖箭，又在她腰間彆好飛刀，梅映雪的手指撫過每一件武器，如同撫慰老友。
她的動作依然精準有力，若非那蒼白的臉色和滾燙的體溫，幾乎看不出是個病人。
“你以前經常這樣執行任務嗎？“李銳忍不住問。
她突然咳嗽幾聲，強壓下不適，“這些年我幾乎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他輕聲問。
梅映雪沉默片刻，目光投向遠方的暮色：“因為你看著我的眼神“
她頓了頓，“你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完整的人。不是工具，不是棋子。“
李銳心頭一震，從一開始，他就被那雙眼睛裡的光芒所吸引，無論那屬於梅映雪還是梅寒霜。
“對我來說，你從來就是你。“他笨拙地表達，“名字和身份不重要。“
梅映雪眼中泛起微光，正要說什麼，老吳匆匆走來：“準備就緒，天黑就出發。“
行動前的最後一餐簡單而沉默。梅映雪勉強吃了半塊乾糧，喝了幾口藥湯。
李銳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發抖，卻倔強地不肯表現出來。
“把這個穿上。“李銳遞給她一件軟甲，“從藥商馬車上找到的。“
梅映雪搖頭：“你穿。你要正麵突破“
“我自有準備。“李銳不由分說幫她套上軟甲，“彆爭了。“
梅映雪不再推辭，隻是輕聲道了句謝謝。小翠幫她重新束發，將長發緊緊挽起，又用布條纏好，恢複成那個乾練的少年模樣。
“小姐“小翠聲音哽咽，“一定要小心。“
梅映雪拍拍她的手：“彆擔心，我們會救出姐姐的。“
天色完全暗下來，眾人整裝待發。梅映雪堅持自己行走，拒絕了李銳要背她的提議。她站在隊伍前方，雖然麵色蒼白，但眼神銳利如刀。
“記住計劃，“她的聲音雖輕卻充滿力量，“救出人質為先，不要戀戰。“
眾人肅然點頭。李銳站在她身側，看著這個在生死邊緣仍挺直脊背的女子，心中湧起無限敬意與憐惜。
“出發！“
隊伍如幽靈般潛入夜色，向黑風嶺進發。
李銳與梅映雪、小翠、阿黃一組，沿著獵人小徑向碉樓西側迂回。
山路崎嶇，梅映雪幾次險些跌倒，都被李銳及時扶住。她的呼吸越來越重，額頭滾燙，卻咬緊牙關不發出一點呻吟。
遠處，黑風嶺的輪廓在月光下如同蹲伏的巨獸。碉樓燈火通明，巡邏士兵的火把如螢火般遊動。
“到了。“阿黃壓低聲音，指著前方一片灌木叢，“穿過那裡就是地牢的通風口。“
梅映雪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藥丸分給眾人：“含在舌下，能掩蓋氣息。“
李銳將藥丸放入口中，一股辛辣直衝腦門，頓時精神一振。梅映雪又取出三枚銀針，分彆刺入自己頸後和手腕的穴位，臉色瞬間好了許多。
“暫時壓製毒性。“她簡短解釋，“跟緊我。“
四人匍匐前進，穿過灌木叢，來到一處隱蔽的鐵柵欄前。
梅映雪從發髻中取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金屬絲，幾下就撬開了鎖。
“小翠第一個，“她指揮道，“然後是阿黃、李銳，我斷後。“
通風管道狹窄陰暗，彌漫著黴味和血腥氣。小翠輕車熟路地在前麵帶路，不時停下確認方向。爬行了約莫一刻鐘，前方出現微光。
“到了。“小翠小聲說，“下麵就是地牢走廊。“
梅映雪擠到前麵，透過通風口的鐵柵欄向下觀察。走廊上有兩名守衛，正打著哈欠閒聊。
“子時換崗，“一個守衛說，“那女犯人快不行了吧？“
“誰知道呢，楚大人明天還要親自審她“
梅映雪眼中寒光一閃，向李銳比了個手勢。李銳會意，悄無聲息地移開通風口的柵欄。
“我去解決左邊的，“李銳耳語道，“你負責右邊。“
梅映雪點頭，兩人如兩隻夜梟般無聲落下。李銳一個手刀劈在守衛頸側，對方悶哼一聲倒地。梅映雪則袖箭連發，三支小箭精準命中另一名守衛的咽喉、心口和手腕，對方連聲音都沒發出就癱軟下去。
小翠和阿黃隨後落下，迅速將昏迷的守衛拖到角落。梅映雪從守衛腰間摸出鑰匙串，指向走廊儘頭：“最後一間。“
四人悄聲前進，避開幾處巡邏的崗哨。地牢深處傳來微弱的呻吟聲，梅映雪腳步一頓，臉色更加蒼白。
“姐姐“她無聲地呼喚，加快了步伐。
最後一間牢房前，眾人屏息靜氣。梅映雪顫抖的手試了幾把鑰匙，終於打開了牢門。
昏暗的牢房裡，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被鐵鏈鎖在牆上。曾經英姿颯爽的嶽清薇，此刻奄奄一息，長發散亂，白衣染血。
“姐姐！“梅映雪衝上前，小翠已經泣不成聲。
嶽清薇緩緩抬頭，腫脹的眼睛幾乎無法睜開：“誰“
“是我，映雪。“梅映雪輕聲回答，迅速檢查鐵鏈。
嶽清薇渾身一震：“你你怎麼來了這是陷阱！“
話音未落，外麵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哨聲，隨即是雜遝的腳步聲和喊叫聲：“劫獄！地牢有人劫獄！“
李銳迅速關上牢門，短刀出鞘：“阿黃，擋住門口！“
阿黃操起守衛的長矛，守在門邊。梅映雪和小翠拚命想打開嶽清薇的鐵鏈，鑰匙卻不對。
“彆管我了“嶽清薇虛弱地說，“快走“
“不！“梅映雪厲聲道，突然從發間拔下一根發簪，插入鎖孔巧妙一轉，鐵鏈應聲而開。
李銳驚訝地看著她——這開鎖手法，與當初梅寒霜在大牢中救他時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