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間小路上，李銳和梅映雪一前一後地走著。
李銳肩上扛著一捆柴，梅映雪則挎著個竹籃，裡麵裝著幾樣野菜。
兩人皆作農家打扮，粗布麻衣，卻掩不住眉宇間的英氣。
“前麵有個茶棚，歇歇腳吧。“李銳壓低聲音道，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他們離開大部隊已有兩日，一路上風餐露宿，為的就是避開可能的眼線。
梅映雪點點頭，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她雖武功不弱，但連日趕路加上農家裝扮的束縛，讓她有些不適應。
茶棚簡陋，幾張木桌，幾個粗瓷碗。李銳要了兩碗粗茶，幾個饃饃，與梅映雪坐在角落。
“店家，最近京城可有什麼新鮮事？“李銳故作隨意地問道，一邊掰開饃饃遞給梅映雪。
那店家是個五十來歲的乾瘦老漢，聞言擦了擦手：“客官是去京城的？最近查得嚴哩，聽說在抓什麼江洋大盜，城門口盤問得緊。“
李銳與梅映雪交換了一個眼神。梅映雪輕咳一聲，用刻意粗啞的聲音道：“我們夫婦是去投奔親戚的，在城南開布莊的趙家，不知可聽說過？“
“趙家布莊？“老漢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個鋪子“
就在這時，茶棚外傳來馬蹄聲。李銳的手不動聲色地按在了腰間的短刀上。
三個身著黑衣的漢子下馬走進來，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茶棚內。
“三碗茶，快些。“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目光在李銳和梅映雪身上停留了片刻。
梅映雪低下頭，假裝整理衣襟，實則已經摸到了袖中的暗器。
李銳則繼續啃著饃饃，看似漫不經心，全身肌肉卻已繃緊。
黑衣人坐在離他們不遠的位置，低聲交談著什麼。
李銳耳力極佳，隱約捕捉到幾個詞：“今夜官道截殺“
突然，一個黑衣人站起身，朝他們走來。“這位兄弟，看著麵生啊，從哪兒來？“
李銳抬頭，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小的是從青河村來的，帶內子去京城看病。“說著還拍了拍梅映雪的手背。
梅映雪適時地咳嗽了幾聲，虛弱地靠在李銳肩上。
那黑衣人狐疑地打量著他們，突然伸手就要去抓梅映雪的下巴。
李銳眼中寒光一閃，手中茶碗猛地砸向對方麵門！
“走！“他一把拉起梅映雪，踢翻桌子阻擋追兵。
兩人衝出茶棚，身後傳來黑衣人的怒喝和拔刀聲。
“分頭走，老地方會合！“李銳低喝一聲，將梅映雪推向一條小路，自己則引著追兵朝另一個方向奔去。
梅映雪咬了咬牙，轉身鑽入林中，她身形靈巧，很快甩開了追兵，卻不見李銳蹤影。
天色漸暗，她按照事先約定的地點——一座廢棄的山神廟等待。
一個時辰過去，李銳仍未出現。梅映雪心中焦急，正欲出去尋找，忽聽廟外有腳步聲，她屏息凝神，暗器已扣在指間。
“是我。“李銳的聲音傳來，帶著些許喘息。他推門而入，右臂上一道傷口正滲著血。
“你受傷了！“梅映雪驚呼，連忙上前扶住他。
“小傷，不礙事。“李銳勉強笑了笑，“那些人不是普通強盜，武功路數像是軍中出來的。“
梅映雪撕下衣角為他包紮，手指不經意觸碰到他的肌膚，兩人都是一怔。
李銳輕咳一聲：“我們得換個地方，他們可能會搜到這裡。“
夜色中，兩人借著月光向山林深處行去。梅映雪扶著李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和重量，心跳不知為何加快了幾分。
“前麵有個山洞，可以暫避。“李銳指向前方黑黝黝的山壁。洞口隱蔽，被藤蔓半掩著。
進入洞中，梅映雪取出火折子點燃一小堆火。火光下，她這才看清李銳的傷口比想象中嚴重，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從右臂延伸至肩背。
“這還叫小傷？“她聲音微顫，急忙從包袱中取出金瘡藥。
李銳苦笑：“比起上次在邊關中的箭，這確實不算什麼。“他試圖自己上藥，卻因傷在背後而動作笨拙。
“彆動。“梅映雪命令道，跪坐在他身後。她小心地為他清理傷口，指尖沾著藥膏輕輕塗抹。
李銳肌肉緊繃，她能感覺到他在強忍疼痛。
“怎麼了？疼嗎？“梅映雪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李銳彆過臉去，耳根卻悄悄紅了。他這才注意到，火光那雙為他包紮傷口的手，白皙修長。
梅映雪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匆忙收回手，退開一些距離。“你休息吧，我來守夜。“
“一起守。“李銳堅持道，“那些人不會輕易放棄。“
火光映照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李銳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卻在半途停住。
轉而撓了撓自己的頭。“你做得很好。剛才在茶棚，反應很快。“
梅映雪抬頭看他，眼中閃爍著感激。兩人目光相接，一時無言。洞內隻有火堆輕微的劈啪聲。
突然，李銳神色一凜，抬手示意安靜，梅映雪立刻會意，迅速熄滅火堆。黑暗中，兩人屏息凝神。
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接著是低沉的交談聲：“肯定在這附近血跡到這兒就斷了“
腳步聲漸近，梅映雪能感覺到李銳的身體繃緊如弓。她悄悄握住袖中的飛鏢，隨時準備出手。
“頭兒，這兒有個山洞！“一個粗獷的聲音近在咫尺。
李銳的手在黑暗中準確找到了梅映雪的手，輕輕捏了捏，示意她準備。梅映雪心跳如鼓，卻奇異地感到一絲安心。
就在黑衣人即將撥開洞口的藤蔓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接著是更多的狼嚎聲此起彼伏。
“該死，是狼群！“黑衣人咒罵道，“先撤，明天再來搜！“
腳步聲漸漸遠去，兩人仍不敢放鬆。過了許久，李銳才長出一口氣：“看來我們運氣不錯。“
梅映雪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他握著，慌忙抽回，臉上發燙。“明、明天怎麼辦？“
“天亮前我們就離開，繞道去京城。“李銳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沉穩，“睡一會兒吧，我來守著。“
梅映雪搖頭：“你受傷了，更需要休息。我來守上半夜。“
最終兩人達成妥協，輪流休息。梅映雪靠在洞壁上，聽著身旁李銳均勻的呼吸聲，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