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映棠誠實地道:“甚至我如果是她,可能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當所有情分都被消磨殆儘,隻能為了自己兒子的利益而反擊。
“蕭默,我不能說,常王妃沒有私心。但是她也是為了你。這樣說,不是綁架你,而是你想想,她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與其日日擔心失寵,擔心兒子的世子地位不保,不如直接把人送走,那麼擔心的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
“站在她的角度,她做錯的,大概就是沒想到你的感受。但是蕭默,你能想到她的感受嗎?”
同樣不能。
但是母子倆,心裡肯定都希望對方好。
這就是,不能奢望彆人感同身受,但是也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壞。
“你也沒錯。王爺怎麼不好,甚至將來可能因為彆的孩子而開始忽略你,被人挑撥傷害你,那都是可能,卻並沒有發生。”
在蕭默的記憶中,魏王對他一直都很好。
沒有架子,會帶著他玩,像父親,也像朋友。
所以蕭默愛他敬他,為他鳴不平,也沒錯。
“你父王,其實也不算錯。三妻四妾也犯罪,而且彆人刻意挑撥,他也隻是上當。”
魏王是真的不太聰明。
“蕭默,很多事情都是,每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都沒有做錯。但是總有人吃虧受傷。你隻是一個人,不能把自己代入每一個人。”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你能做的,就是儘力去照顧你父王,然後也照顧你母妃。他們兩個自己的恩怨糾葛,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將來有人查出真相,那是你母妃該得的。如果沒有人查出來,那你父王自認倒黴。”
蕭默苦笑,“姑姑,我心裡想起來就難受。”
“我知道。那畢竟是你父母,你希望他們恩愛,但是他們已經是怨偶。你為人子女,孝敬他們便是做到了,不要非卷入其中,一定要站隊。”
站隊任何一方,都會覺得對不起另外一方。
“你父王會沒事的。”孟映棠又安慰他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去讀書,去習武,去擔起你該擔起的責任。你強大了,你母妃就不會再患得患失,也不必擔心朝不保夕。可能,你讓她去對付你父王,她都懶得多看一眼。”
心死了,那隻剩下利益。
如果你對我的利益也構不成威脅,那我隻當你死了。
“你父王還好好活著,彆去想他不在了怎麼辦。人這輩子已經很苦了,不要再用想象給自己加碼。你時常去陪陪他,陪他說話,儘一份孝心。這樣無論結果如何,至少對他,你不會太過遺憾。”
“至於以後到底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魏王真死了,再去麵對痛苦。
“姑姑,老太太會把我父王救過來,對不對?”蕭默哀求地看向孟映棠。
“我不知道,”孟映棠如實地道,“但是有一點我敢肯定。就是就算王爺知道真相,他會恨你母妃,卻不會恨你。你父母,無論哪一個,都不希望你背負著他們之間的矛盾痛苦前行。”
“姑姑!”蕭默淚流滿麵。
“好了,不哭了。”孟映棠拿著帕子替他擦拭眼淚,“蕭默,去走自己的路。父母之間的事情,順其自然。你身上,有自己的使命。”
變強大,成為父親的驕傲,母親的依靠,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世界,讓世界因他的到來和存在,而產生哪怕很小很小的更好的變化。
“不想回家,我和王妃說,周先生的書院,有些出身貧寒卻優秀的弟子,可以在書院住宿,你便和他們在一起吧。”
去感受這個世界的參差,讓他知道生活的不易。
有些人忙著勾心鬥角,而很多人,為了活著已經竭儘全力。
“姑姑!”蕭默撩袍跪下,仰頭看著孟映棠,“蕭默定不忘姑姑大恩。”
“傻孩子,快起來!”孟映棠連忙把他拉起來,“我算是你的師姐,又看著你長大,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蕭默,我盼著你好好的。”
蕭默趴在她的肩頭,淚水湧出。
把蕭默的事情解決之後,孟映棠才有空和徐渡野談起李隨說的事情。
“徐大哥,我聽說,皇上給你賞賜女人,你都拒絕了?”
徐渡野正坐在炕上,看著塵哥挑豆子。
塵哥最大的愛好,就是把各種顏色的雜豆分開,整整齊齊,一堆一堆。
而徐渡野,就非常愛看兒子做這件事。
一個人能乾半天,另一個就能看半天,都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聽了孟映棠的話,徐渡野抬頭看她,眼神裡帶了幾分威脅。
“怎麼,覺得家裡太清淨了,想讓我給你領一個回來?”
孟映棠笑道:“我自然不想。隻是我聽說,不接受的話,皇上可能不放心。但是接受了,我心裡又不情願,所以想和你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沒有。”徐渡野道,“請神容易送神難。而且,什麼時候都會覺得有難處,一步步就把路給走歪了。”
說皇上賞賜,不好拒絕,先收著。
收到家裡之後,人家也沒犯錯,是不是該好好對待?
好好對待,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熟悉了,看著孟映棠什麼都有,她心裡能平衡?
若真是一味的壞,那也就處置了不心軟。
可是正如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人,也很難找出十惡不赦的壞人。
大部分人,還是普普通通的人,優點略多於缺點。
所以,就算她有點過分,可是另一些方麵,卻讓人同情甚至心軟。
慢慢的,不就處出來感情了?
徐渡野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和孟映棠說了,“其實比起我會動心動感情,我更擔心你。到時候怎麼都難受,所以乾脆從一開始就杜絕。”
對於自己,他也嚴格要求,希望防微杜漸,不給自己犯錯的機會。
麵對誘惑,人其實都是一樣的。
隻不過有人自我要求更嚴格一些。
但是即使是自律的人,也沒必要把誘惑放在眼皮子底下考驗自己,不是嗎?
他吃飽了撐的啊!
“再說,皇上難道就能因為我不接受他賞賜的女人,就看我不順眼?真是那樣的話,那說明他本來就對我不滿,不過找個理由發泄罷了。”
任何的情緒爆發,都是日積月累的。
單單女人這件事,屁都算不上。
“你看,我一直都乖張桀驁,有時候我做回人,人人都誇我。”徐渡野對自己有清醒認知和準確判斷,“我鬨出點不一樣的動靜,彆人會說,他就是那樣的人,見怪不怪。所以映棠,我不必事事要求和彆人一樣。你很難說,皇上到底希望你聽話還是不聽話。”
就賞賜女人這件事,他拒絕了,皇上或許想,他不給我麵子;也或許會想,他不奉承,是個真實的人。
他接受了,皇上或許會想,這是他的臣服;也或許會想,他明明愛妻如命,卻還收下,包藏禍心。
所謂君心難測,就是他看你不順眼,怎麼都能挑出刺來。
“我是真不信,因為女人這點破事,他就真能發作我。”
真有那一日,也一定是其他事情,讓皇上忌憚。
女人是禍水。
這話一直都是男人說的。
明氏曾經說過,這個世道,男人對女人,輕視又“重用”。
輕賤她們,卻讓她們背最重的鍋。
什麼不行,推給女人就行。
呸!
在他麵前,彆來那一套。
說破了天,他就一個女人,他誰也沒惹。
但是彆人非要拿這個說事,那他就要掀桌子。
他就是這樣的火爆脾氣,需要人遷就他,他不遷就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