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國師。”徐渡野緩緩吐出幾個字。
“是,是之前害了父親的那個嗎?”孟映棠問。
“嗯。自他之後,再無國師。他甚至,無兒無女。”
“或許是因為他做多了壞事,算出來自己子孫後代都沒有好結局,所以才不娶不生的?”
孟映棠覺得,那個國師,真的很壞。
他動動嘴皮子,西北那些本來從家族傾覆之中僥幸逃過一劫,苟且偷安的人,又重新被卷入危險,血流成河。
都已經被流放了,又能掀起多大水花?
除非,皇上自己是昏君。
是明君,得天下之心,又何懼宵小?
“因為他有女人。”徐渡野道,“九王爺的生母,劉美人,就是他的女人。”
孟映棠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當年,先皇對國師深信不疑。
國師也得到特彆的優待,可以自由出入宮闈,甚至可以影響到儲君的選擇。
在這種情況下,他看上了劉美人,對她威逼利誘。
劉美人本身是不肯的。
一方麵道德準則不允許她背叛皇上,另一方麵,倘若事情敗露,不僅她自己要死無葬身之地,還可能會牽連家人。
可是她有軟肋,那就是自己的兒子,現在的九王爺。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誰比兒子更重要,包括她自己。
國師威脅劉美人,如果不從了他,就會告訴先皇,此子不祥。
皇上就算不會殺了親生骨肉,也會冷落他,甚至把他遠遠送走。
劉美人不能接受和自己的兒子分開,尤其兒子還小。
於是,她含羞忍辱地答應了國師。
國師自由出入宮闈,權勢傾天。
有兩次,他們的事情都敗露了,但是最後,國師憑借先皇對他的信任,都狡辯成功,全身而退。
國師在男女之事上,手段頗為激烈。
劉美人身上經常帶傷。
而那時候,先皇正按照國師所說,修身養性,不近女色。
九王爺有一次無意中見到了國師對母親施虐,然後那時候很小的他,並沒有考慮很多,直接衝出去保護母親。
可是結果呢?
國師無情嘲笑他,母親苦苦求他放過自己……
國師卻告訴他,要記住,誰才是主宰他們母子命運的人。
從那裡之後,國師來,甚至不避九王爺。
孟映棠聽得不敢置信。
怎麼會有那麼壞的人!
而且,那樣的人,為什麼先皇會對他深信不疑!
人品敗壞,簡直令人發指。
“所以,九王爺要搞死他。”徐渡野道,“還有先帝,包括太後。因為國師,其實是太後招攬的,太後同樣助紂為虐。”
為了排除異己,太後,也就是當時的皇後,和國師狼狽為奸。
九王爺甚至懷疑,太後是覺得母親受寵,又誕下子嗣,所以才會故意讓國師去羞辱母親。
太後和國師之間的關係,也非比尋常。
可是,國師死了。
這讓九王爺的恨意無處發泄。
“所以這會兒,九王爺已經連夜帶人去了國師的墳塋,要把他拖出來鞭屍。”
對於太後和先皇的仇恨,九王爺在新君麵前沒有提起很多。
他自己想辦法解決了太後。
他提的要求,是針對國師的。
一個死去的國師,如果能用屍體為自己做點貢獻,那是他的榮幸,所以新君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孟映棠聽得唏噓不已。
“還有一件事,是我自己查出來的。”徐渡野道,“不是九王爺告訴我的。”
“什麼?”
“九王爺不行。”徐渡野摟住孟映棠的肩膀,“他覺得男女之事很惡心,所以這些年來,他和九王妃,隻是相互扶持依靠,僅此而已。”
“說起來,九王爺也是可憐。如果劉美人在天有靈,也希望他能忘記過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做了母親之後,內心總是更敏感,更容易代入其他母親。
“如果鞭屍能解九王爺心中仇恨,那就讓他去吧。”孟映棠又道。
“九王爺說,以後他就要帶著九王妃離開京城了。”
“啊?去哪裡?”
“他這算是急流勇退。”徐渡野道,“否則皇上,恐怕不能容他。”
過去他支持新君,和徐渡野支持新君,興致完全不同。
徐渡野的一路升遷,完全都是在新君眼皮子底下進行的。
說起來,也得感謝裴遇從中周旋。
裴遇待徐渡野,是說得過去的。
所以新君要用徐渡野——我幫過你,你是我船上的人,所以你站在我一邊,理所應當。
但是九王爺,一直以來都韜光養晦。
沒有人知道他隱藏的實力。
突然爆發的實力,成為了新君助力,但是也會讓新君忌憚。
誰知道,他的野心,到底會不會又來害自己?
所以這種情況下,九王爺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說,以後咱們的生意,他就不抽成了。他把之前攢下來的百萬家私,也贈給我。”
“啊?贈給我們?”孟映棠又一次驚訝了。
那這麼多年來,九王爺豈不是在幫徐渡野攢錢而已?
雙方並沒有那麼深的交情吧。
“嗯。”徐渡野也不瞞著孟映棠,“九王爺雖然恨國師入骨,但是他也相信國師的一些話。他覺得,我會改朝換代。”
九王爺覺得,卑賤是蕭家流淌於骨血之中的特質。
這種卑賤的血脈,就該斷子絕孫!
他對新君本人沒有多大的惡意,但是如果能夠改朝換代,他心裡會更加暢快!
他恨極了先皇,不想讓他的子孫,還能綿延這江山。
孟映棠頓時緊張起來,“徐大哥,那你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我當然是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徐渡野道,“當年牽扯到這件事情裡的人,祖母、我娘和我心裡過不去的人,都不在了。難道我們還要學暴君,株連九族嗎?那豈不是變成了和他一樣的人?”
對現狀,徐渡野已經很滿意。
他希望,他們一家人,能夠長久幸福下去。
做亂臣賊子,沒有什麼成就感。
“那咱們也隱退嗎?”孟映棠問。
她已經開始期待山水田園的日子了。
他們可以回西北,回到他們最初開始的地方,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