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節外生枝。”另一個男人聲音低沉,“缺女人,去窯子。這個不能動——”
“徐渡野的女人不能動,另一個給我爽爽總行吧。”
孟映棠的心一沉,果然是衝著徐渡野來的。
“不行!現在不行,先把人帶上去交給五娘再說。耽誤了正事,五娘砍了你!行了,少囉嗦,馬車上不去了,把她們兩個弄下來,我們一起上山。”
大黃牙不情不願,但是似乎對這個男人有所忌憚,一邊嘟嘟囔囔抱怨,一邊把兩個人拽了下去。
大黃牙給她們解開了身上的繩子,拿下了口中的破布,獰笑著道:“喊,在這裡可以隨意喊。”
他還伸手去摸了嬋娟的臉,“細皮嫩肉的,怪不得能把徐渡野迷得神魂顛倒。”
孟映棠想說話,就聽嬋娟道:“你等著我徐大哥來,把你剁成肉醬!”
“彆裝了,你不是。”另一個男人道。
孟映棠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二十五六歲模樣,瘦瘦高高,麵皮很白,有點像文弱書生。
沒想到,這樣的人,也做綁架的勾當。
他伸手指著孟映棠,卻沒有多看她,淡淡道:“她才是。”
大黃牙顯然有些不信,“白七,你彆糊弄我。明明這個更嫩……”
“她身上沒有風塵氣。”白七道,“一起帶到山上去,快走,五娘會著急。”
“哎,你這人……你被五娘迷了眼,不想要女人,兄弟我饞得慌啊……”
“閉嘴!”
嬋娟有些擔憂地看了孟映棠一眼。
既然是衝著徐渡野來的,那孟映棠處境就危險了。
孟映棠麵色凝重,回看的目光之中卻帶著安慰。
她也是強行鎮定。
但是如果兩個人都慌了的話,那就徹底沒了生路。
兩人沒有說話,被大黃牙推搡著往山上走。
大黃牙嘴裡不乾不淨,不時點評兩個人的相貌身段,滿嘴葷話。
白七大概嫌他聒噪,冷冷開口,“你這般,除了勾起自己的火氣,沒有其他任何好處。”
大黃牙不甘心地道:“我為了綁這兩個小娘子,藏在泔水桶裡這麼惡心的活都一聲沒吭地接了,怎麼還不能討點甜頭?五娘現在這樣,說不定就被徐渡野弄死,我們也陪葬。臨死之前,還不讓人吃頓飽飯?”
白七沉默。
大黃牙越說越覺得自己不值得。
“你跟著五娘,是看上了她。我跟著五娘,不是傻,是講義氣!當初五娘對我有恩,我拿這條命還她。”
“閉嘴!”白七斥道,“我若是敢在五娘麵前胡說八道,我就先了結了你。”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明明不高,但是卻帶著令人膽寒的震懾力。
大黃牙大概鬱悶了,抬腳就踹向孟映棠的小腿,把她踹了個趔趄。
孟映棠咬牙站穩身形,一言不發。
倒是嬋娟緊張地道:“姑姑,你沒事吧。”
孟映棠搖搖頭。
大黃牙手裡還拿著鞭子,又要抽過去,卻被白七攔住:“等見了五娘再說,彆在這裡浪費時間。”
“我看你是憐香惜玉。”大黃牙道,“怎麼,看上哪個了?這兩個娘們,看上哪個都說得過去。”
四人很快到了山頂。
一覽眾山小。
在山頂的青石之上,站著一個身穿重孝的女子,手持柳葉刀,背對著他們俯瞰群山,身上帶著凜冽的殺意。
而她的旁邊,兩排人站立,一共有十六個人,都麵容凶狠,絕非善輩。
“五娘,我把人帶來了。”
薛五娘回頭,目光掃過孟映棠和嬋娟,也和白七一樣,第一時間指出了孟映棠。
“是她,對嗎?”
“是。”白七道。
大黃牙在下麵叫得凶,但是見到薛五娘卻很老實,“多虧了白七的好計謀。李明卿欠了一萬兩銀子賭債,不敢鬨開,就答應帶我們進王府了。雖說是藏在泔水車裡不光彩,但是總算把人帶出來了。”
“辛苦了。”薛五娘眉眼之間有些淩厲之色,從青石上跳下來,用刀挑起孟映棠的下巴,“這模樣,就是個勾人的狐狸精。”
嬋娟看著柳葉刀寒光閃閃,不由替孟映棠捏了一把汗。
“我若是毀了你這張臉……不,先用你犒勞一下我的這些弟兄們,再毀了你這張臉……你猜會怎麼樣?”薛五娘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
家仇讓她徹底喪失了理智。
孟映棠掐著自己掌心,讓自己冷靜。
“會讓我相公棄我如敝履。”她淡淡道。
“你說得對。但是我若是就想試試呢?”薛五娘惡劣地道。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又能如何?”
此時此刻,斷然不能流露出軟弱之色,否則就會被人加倍淩辱。
孟映棠有些明白周先生當日麵對威脅時候的“心狠”,直接斷了周賀兩指。
隻有他足夠狠,才能斷了那些人的進一步逼迫。
孟映棠發現,其實她不愛哭。
比如現在,她就絲毫沒有流淚的衝動。
她害怕,但是她一滴眼淚都沒有。
薛五娘陰惻惻地道,“徐渡野接到消息趕過來,大概還需要好幾個時辰。不如讓我兄弟們,陪你玩玩。來人——”
“我,我先來。”大黃牙興高采烈地道,“你們都彆跟我搶。人是我抓回來的,理應讓我先來。”
嬋娟道:“你們放過姑姑,我是揚州瘦馬,我比她會伺候男人,我……”
孟映棠拉住她的手,看著她眼中的淚,無聲搖頭。
沒有誰比誰卑賤,誰就該替彆人承受苦難。
而且,她還想再嘗試轉圜。
“沒想到,有人還爭著搶著來,看來是讓男人缺著了。要不,讓他們一起伺候伺候你們兩人?”薛五娘眯起眼睛,仇恨讓她麵容扭曲,“徐渡野殺我父兄,我淫他妻妾,不是很合理嗎?”
“想要同歸於儘,那你大可一試。”孟映棠手心裡都是汗,但是氣勢不肯輸,“回頭我相公來了之後,先把我們兩個給射死,再讓你們給我倆陪葬!”
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種生離死彆的不舍。
太害怕,以至於害怕得都麻木了。
但是不舍,卻縈繞周身,久久不退。
她不知道,能否再見到徐渡野,能否和他說一句——
小哭包這次沒有哭。
她真的很勇敢。
你把她養得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