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到,李泉的雙手在身側握緊,手背上青筋跳動。
他向來沉穩,很擅於掩飾情緒,這會兒心裡卻莫名地氣憤。
不是沒見過被欺負的婦人,但是代入那張臉,他就有一種殺人的衝動。
“都散了。”李泉麵無表情地道,“聚眾嚼舌根,你們唯恐不被發落嗎?”
眾人立刻作鳥獸散。
李泉回去之後,在屋裡來回踱步,反複思量許久之後,找來心腹。
“李大人,您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孟姑姑的身世,尤其是,她到底是不是孟家親生的。還有,徐渡野在鎮上的名聲到底如何。”
“是。”
待心腹退下之後,李泉還在屋裡走來走去,喃喃自語道:“這件事情肯定有蹊蹺。”
孟映棠的兄嫂貪婪,那很正常。
但是他們為什麼不先私下威脅孟映棠,討要點銀子,而是要這般直接撕破臉?
這樣撕破臉,豈不是一拍兩散,他們連來省城的路費都得自己出。
李泉實在想不通。
再想想幾次見麵,孟映棠對徐渡野百般維護,絲毫不見委屈模樣。
她平時,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再說孟映棠,先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周溪正。
她不希望這件事,是從彆人口中傳到周先生耳中。
“虎毒不食子,但是孟家對你,卻要抽髓吸血,趕儘殺絕。你是孟家撿來的嗎?”
孟映棠苦笑,“可能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在他們眼裡,女兒不算人,隻能算牛馬。”
周溪正也問出了和李泉差不多的問題。
“他們先前沒有找你要錢?”
“沒有。”
“那直接撕破臉,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周溪正道,“除非——”
“除非什麼?”
因為涉及家人,又連累了徐渡野,孟映棠心裡亂糟糟的,根本沒有時間細想。
“除非有人就是想讓你身敗名裂,另外給了他們好處。”
“讓我身敗名裂?”孟映棠茫然。
她配這樣的算計嗎?
算計她,能得到什麼好處?
“先生,是不是針對您的?”孟映棠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他們想讓世人知道,您收了一個不孝弟子?如果那樣的話……”
“現在的我,沒有被針對的意義。”周溪正淡淡道。
“先生若是這麼說的話,那我豈不是更沒有?”
“再回去想想,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人。”
“好。”
周溪正又道:“那小子倒是個有擔當的,寧願自汙,也要把你摘出來,不枉費你心心念念都是他。”
提起這個,孟映棠又難受了。
這件事對徐渡野的影響是惡劣的,不知道多久才能洗脫。
周賀和蕭默兩小隻站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不敢插嘴。
等到他們說完之後,周賀才道:“姑姑,下次這種事情,你帶上我,我去把姑丈打架!”
“還有我!”蕭默不甘示弱地道。
“你就算了。你又打不過誰。”周賀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他們一起習武的十幾個小子,蕭默確實是最弱的。
蕭默被揭了短兒,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嘴上不服氣地道:“你以為人人都要向你那樣直接揮拳嗎?我就站在門口,動動嘴,讓侍衛把他們攆走不就行了?”
“靠彆人算什麼本事?”
“我是善於利用。”
眼見著兩小隻吵得臉紅脖子粗,孟映棠連忙打圓場,“走走走,我帶你們去我那裡玩,先生還得專心編書。”
周溪正最近在編書,孟映棠不懂,但是知道那是很嚴肅重要的事情,不能被打擾。
兩小隻跟著她回去。
周溪正卻放下了筆,喊了門口的小廝吩咐道:“去把徐渡野給我喊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是。”小廝領命而去。
過了一刻鐘之後,徐渡野就來了,進門便環顧四周找人。
周溪正淡淡道:“人不在我這裡,不用浪費功夫。”
徐渡野嬉皮笑臉地在他書桌前的一排椅子之中的頭一把坐下,“您老找我有事?”
“今日映棠家人找來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徐渡野沒有立刻回答,卻道:“您老消息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好在您明辨是非,和那些眼瞎心盲的不一樣,否則小哭包估計又不知道該如何跟您解釋了。”
“你少給我戴高帽子,我不勝其重。”
徐渡野哈哈大笑,“不愧是您,罵人都比彆人罵得好聽。您老人家就幫我勸勸映棠,讓她把那種家人當個屁放了。”
“你怎麼不勸?”
“我自然會勸。”徐渡野道,“隻是在講大道理這方麵,您不是祖師爺嗎?”
“心裡估計罵我無數遍酸孺。”
徐渡野:“……沒有沒有。”
這老頭,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從未瞞我,我也深知她為人。”周溪正道,“你不用拿話來試探我。我現在是在替她問你,到底要如何妥善處置這件事,幫她善後。”
徐渡野聞言目光之中閃過一抹狠厲。
“依著我的性子,最好一把火把那家人都燒死。除了孟之揚還有點人味兒,剩下的從老到小,一家子爛透了。”
“不過到底不能那麼做。”徐渡野頓了頓後,咬牙切齒,“映棠心軟,而且我們怎麼恨其不爭,也不能忘了,那是她的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算斷絕關係,以後真能看著他們去死嗎?
但是按照孟家現在的尿性,會一直作死。
周溪正靜待下文。
“我想了一下,孟家這這些人都是狗屎,她大嫂張氏就是攪屎棍。擒賊先擒王,得把張氏給處理了。”
“要殺人?”周溪正問。
徐渡野“嘿嘿”笑了兩聲,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殺人那可是犯法的。討您老人家一杯好茶嘗嘗。”
“彆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