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姐姐爭口氣。”徐渡野道,“我給你三年時間,不管你花錢也好,自己長本事也好,三年之後,要成為你姐姐的助力。”
而不是天天喊“姐姐幫忙”的累贅。
“姐夫想要我做什麼?”孟之揚咬緊後槽牙。
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拚了。
“多交朋友。”
孟映棠回來的時候,就見到弟弟眼圈是紅的,不由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徐渡野。
孟之揚忙要解釋。
徐渡野卻懶洋洋地道:“剛被我罵了一頓,還要去昌州呢!老老實實給我在軍營裡待著。”
孟映棠麵色窘迫,“那個,銀子是不是已經花了?”
“花了就花了,他太小,沉不住氣,去了鬥心眼的地方,被人賣了還被人數錢。我不同意他去,給我老實在軍營曆練幾年再說。”
“之揚?”孟映棠覺得徐渡野這般有點太專橫,但是也有道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讓弟弟考慮。
“我聽姐夫的。”孟之揚低頭道。
“那敢情好。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徐大哥……”
“嗯?”徐渡野冷哼一聲。
孟映棠愣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紅著臉道:“多問你姐夫。”
徐渡野臉上這才露出些笑模樣。
孟之揚也笑了。
他好像有點知道徐渡野的性情了。
耍最凶的狠,卻被最軟最乖的姐姐拿捏得死死的。
當下這般,他就放心了。
他會聽話,會努力,成為姐姐的助力,不讓姐夫看輕姐姐。
明氏喜歡孟之揚,留他吃過飯後才放他走。
姐弟倆馬上要分開,自然要多說會兒話。
“姐姐,你回去吧。你和姐夫好好的,不用擔心我。”
知道了徐渡野的心意後,孟之揚覺得姐姐離開,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去了更大更好的地方生活,然後也遠離家裡那些吸血鬼。
孟映棠叮囑了他一番之後,才戀戀不舍地目送弟弟騎馬消失在黑暗中。
她回來就看見徐渡野在廚房裡燒水,火光映紅了他的臉。
他坐在那裡擦拭短劍——正是她之前送他的。
“徐大哥,我來吧。”
“我給祖母弄洗腳水,你不是要去和你先生告個彆嗎?”徐渡野一本正經地問,心裡壞笑,已經開始期待她得到驚喜時候的模樣了。
“那是要去的。”孟映棠扶著門框,心情沉重,“隻是沒臉見先生。”
也怕再見周先生的冷臉。
“那要不,你戴上麵紗,捂著臉進去?”
孟映棠:“……”
“快去,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彆磨磨蹭蹭的,想不想讓我多摟你一會兒了?天不亮,我可是就要走了。”
孟映棠聽見這話,臉熱得可以煎雞蛋,匆匆忙忙,奪路而逃,身後傳來徐渡野囂張的笑聲。
孟映棠猶豫再三,捧著打點好的匣子去隔壁敲門。
時間尚早,周溪正還在檢查周賀背書,聲音清冷,“進來。”
孟映棠捧著匣子站在一旁,不敢打斷。
周賀眼珠子亂轉,一不小心背錯了,手上挨了一記戒尺,頓時疼得直抽涼氣。
“快好好背。”孟映棠連忙提醒。
周賀喪著臉把剩下的文章背完,心裡已經把寫這些的老不死們罵了八百次。
他們怎麼話就那麼密呢,天天曰曰曰,禍害子孫。
“你來做什麼?”周溪正一臉傲嬌。
“回先生,”孟映棠咬唇,停頓片刻後鼓足勇氣道,“明日您就要跟著徐大哥去昌州,以後見麵怕是不容易……”
主要是,周先生以她這樣的弟子為恥,估計也不想見她了。
“我辜負了先生期待,不敢求先生寬宥,隻求……隻求先生日後遇到女子拜師,不要因為我……”
她幾乎都要哭出來。
她深知先生有教無類,多麼難得,但是她辜負了先生,怕是也擋住了其他女子未來可能的求學路。
周賀見不得她哭,連忙道:“姑姑——”
“閉嘴!”
周溪正一開口,周賀就不敢吭聲了。
孟映棠心想,先生果然是極生氣的。
她也不敢再說什麼,怕適得其反,也不敢哭出來,讓先生以為自己想用眼淚綁架他。
其實她就是沒出息,淚失禁。
孟映棠努力逼退淚意,恭恭敬敬地把匣子呈給周溪正:“這是給先生的束脩,多謝先生教誨,還請先生無論如何要收下。”
“是什麼?”周溪正冷冷道,並沒有伸手去接。
孟映棠也不敢隱瞞:“是,是六百八十兩銀子……還有一套頭麵,是留給周賀日後娶媳婦,是我的賀禮。”
“你還有多少銀子?”
“還有,還有六兩多。”孟映棠低著頭局促地道。
夠堅持到月底了。
周溪正許久都沒有出聲。
他浸淫官場數十年,心腸早已被爾虞我詐淬煉得冷硬一片,此刻卻覺心底某處柔軟,恍若春天在其中灑下一把草種,現已得見天光,盎然新生。
“那還好,夠吃飯了。”周溪正道,“束脩你幫我保管,周賀你也幫我照顧。”
“啊?”孟映棠愣住,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不帶周賀去,讓他隨著你。”周溪正道,“我無暇顧及他,等日後你去昌州的時候,再把他帶去。他不住魏王府。”
孟映棠傻嗬嗬地問:“不住魏王府,那住哪裡?”
周溪正:“……蠢笨!”
周賀已經撲過來拉孟映棠的手,“自然是和姑姑在一起了。以後祖父忙,等有空的時候,姑姑帶我去王府找祖父,讓祖父指點我們學問。”
和祖父住在一起,真的太窒息了。
從睜開眼睛到睡覺,“讀書”就像扣在頭上的緊箍咒,無法擺脫。
孟映棠終於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結結巴巴地道:“先生,先生您還願意教我嗎?”
周溪正反問:“怎麼,你不想學了?那我也不勉強。”
“不不不,我願意,我願意的,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孟映棠出門之後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明氏正在洗腳,徐渡野在一旁陪她說話。
“我可是您的親孫子,我倆沒圓房這事你知道吧。”
“我還想問你呢,”明氏道,“你怎麼回事?不行了?”
“您可盼著我點好。”徐渡野無語,“那不是,怕弄傷她,想著慢慢來嗎?”
明氏嘖嘖道,“倒沒看出來,你還有那好心。現在好了吧,有心無力了。”
她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