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野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是知道祖母今日進貨去了,怕她性子軟,被人欺負了,才回來看看。
結果還真遇到了。
不過也讓他意外發現了她的另一麵。
——也不總那麼傻。
但是雖然被很多人說過壞話,隻從她嘴裡說自己打人,他還是不那麼高興的。
“不餓。”徐渡野生硬地道,“我且問你,我不在的那幾日,裴遇來過?”
孟映棠愣了下,不知道他為什麼問起這件事,想了想後點頭道:“是來過一次,說是替你來看望祖母。祖母留他在家裡吃了一頓飯……”
“他和你說什麼了?”
“和我?沒說什麼……”孟映棠是真的想不出來。
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煞白。
她記起來之前,林慕北請朋友回家吃飯。
她辛苦準備了十幾道菜,唯恐讓他丟臉。
可是林慕北卻和朋友說,自己隻是家裡的丫鬟。
孟映棠躲在灶台後忍不住落了淚。
她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麵。
可是日子還很長,她得活下去,所以她安慰自己,不管對外怎麼說,林家的人,是認可她身份的。
她就是林慕北的妻子。
儘管如此,朋友走後,林慕北還是發了好大的火,嫌她出來拋頭露麵。
她徒勞解釋,她不是故意的,她要伺候酒菜……
小姑子林菀在旁邊煽風點火:“在我們侯府,這樣頂嘴,不拘什麼理由,要先拖出去打板子的!真是鄉野村婦,毫無教養。”
林慕北陰沉著臉去睡覺。
她則被周氏以“和夫君頂嘴”的罪名,罰跪了兩個時辰。
後來她一瘸一拐,半夜回去,林慕北又和她道歉,說是太在乎她,才會在朋友開口索要她的時候生氣,對她發火。
孟映棠想,難道不是因為他先說自己是丫鬟,彆人才開口的嗎?
但是她不敢再頂嘴。
她膝蓋很疼,不能再跪了。
和夫家的人,不能講理,隻能順著他們,因為她還想活著,日子還得繼續。
如果她自己都不麻痹自己,給自己點希望,這日子就太難熬了。
林家的那些記憶,回頭再看,孟映棠會很心疼那個什麼都不懂,小心翼翼的姑娘。
還好,她終於走了出來,不必重複那樣的噩夢。
而現在,徐渡野忽然提起裴遇,又問起這樣的話,一下子勾起了她那段不堪的記憶。
徐渡野眼睜睜地看著小姑娘,鼻頭變得紅紅,眼圈裡都是淚。
他想,他好像也沒說她什麼吧。
“徐大哥,我沒和他說什麼,我自己躲在廚房吃飯……”
“你為什麼要躲在廚房吃飯?你見不得人嗎?”
他果然生氣了。
孟映棠更小心,“我是覺得,覺得……他那個人,有點輕浮……我怕給你丟臉,所以……”
“你知道就好。他何止輕浮,他是非常輕浮!”徐渡野道,“以後看見他,就啐他兩口。”
孟映棠:???
為什麼火氣會衝著裴遇去?
難道不是要罵自己嗎?
“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隻是徐大哥,你和裴遇,鬨掰了嗎?”孟映棠小心翼翼地問。
徐渡野如何告訴她,自己今日生氣,是因為裴遇不知輕重,竟然拿她和自己開玩笑。
裴遇道:“你既然不喜歡她,我卻覺得她還不錯,那就把她送給我吧。”
徐渡野把酒潑到裴遇臉上,不歡而散。
裴遇還在後麵大笑,“我說你自欺欺人吧。”
不管他是不是開玩笑,徐渡野都生氣了。
他就是要把孟映棠嫁出去,也不會嫁給他那樣的花心蘿卜。
孟映棠性情那般軟,總要找個脾氣好的,否則他擔心她被欺負死。
不知道為什麼,徐渡野心裡悶悶不樂,這才和孟映棠說起。
不得不說,裴遇長了一張騙女人的臉。
兩個人都常在白雲間出沒,那些女人為了貼裴遇,無所不用其極。
“……你記著,裴遇不是個好東西,他招惹了太多女人。”徐渡野道。
孟映棠點頭,小心問道:“徐大哥,你以後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徐渡野語塞。
那也不能。
他和裴遇,是合作關係,也帶著些惺惺相惜。
撕破臉倒是不至於。
“……沒有。就是提醒你,彆被他騙了。他騙了很多無知的小姑娘,像你這樣的。”徐渡野肆意抹黑裴遇。
“很多小姑娘?他怎麼那麼壞!徐大哥,你還是不要和他來往了,這種人,人品有問題。”
徐渡野:“……倒也談不上,都是那些小姑娘自願貼他的。但是最後肯定自己傷心;我倒也沒彆的意思,就是他常來,我怕你被他騙了。”
孟映棠一臉感動地看著他。
“徐大哥我記住了,你對我真好。”
他會明確告訴自己,他不喜歡自己。
但是遇到“壞男人”,他也會提醒自己。
這才是她想象之中的大哥模樣,坦坦蕩蕩,嗬護幼妹。
徐渡野莫名領了一張好人卡,還是不高興。
他想他大概是病了,最近怎麼那麼容易生氣?
是該讓祖母給自己開點逍遙丸吃了。
不過想想,他也不好意思找祖母。
最近 養傷這段時間,徐渡野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很奇怪。
就……
太容易被刺激到。
孟映棠收拾桌子,他看著她背影都有了反應,氣得他隻好背對著她。
春天都過去了,他怎麼開始亂來了。
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瘋了。
他並不知道,明氏在他的藥裡動了手腳。
也是明氏對自己孫子,不能下手太狠,怕傷了他,所以就慢慢循序漸進地下……
每天明氏都在反省自己,今日藥是不是又下輕了?
後來徐渡野說自己好了,拒絕再吃藥,明氏又後悔,沒有狠狠心,多來點。
以後再哄那兔崽子吃藥就不那麼容易了!
正在說話間,裴遇大搖大擺地來了,手裡提著一個籠子,籠子裡裝著一對通體雪白的長毛兔。
徐渡野心裡警鈴大作,立刻把孟映棠擋在身後,沒好氣地道:“你來做什麼?”
“剛才言辭冒犯,特意來致歉。”裴遇晃了晃手裡的籠子,“再者,來蹭頓飯。自從吃了嫂子做過的飯之後,其他的飯菜,都成了將就。”
徐渡野:我相信你拿兔子來給我道歉,不如相信天下紅雨。
這廝不僅看上了孟映棠,還投其所好。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嫂子,你看我帶來了什麼?”裴遇故意道。
孟映棠從徐渡野身後探出頭來,看了那籠子一眼,怯怯地道:“你要吃紅燒的還是醬燜的?”
裴遇愣住。
孟映棠見狀以為自己猜錯了,“烤兔子也行,冷吃兔的話,這頓怕是吃不上。”
徐渡野大笑,笑得通體舒暢。
孟映棠無措地捏住帕子,她說錯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