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他從孟映棠手裡拿過劍,自然而然地拔出來。
孟映棠吃驚地看著他手中的短劍。
短劍在月光下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鋒刃鋒利,寒氣逼人。
“我,我沒拔出來,還以為生鏽了。”她訥訥道,“我之前認識看管軍械的老卒,和他相熟,想著,想著因為我的緣故,您要去剿匪,便想去找他買……”
“他賣給你的?”徐渡野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目光幽深,帶著直視人心的力量。
“不是,”孟映棠在他銳利的目光下,有種做了壞事無所遁形的慌亂,“他送我了。我原本是想買的,我,我,我……”
她結結巴巴,在徐渡野強大的威壓之下,眼眶通紅,幾乎要哭出聲來。
現在的徐渡野好可怕。
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藏私房錢的事情。
他那麼聰明,自己一說買,他應該就知道了。
而且這把劍看起來也像很貴的樣子,難怪他會起疑……
“我確實藏了私房錢。”孟映棠眼圈含淚,交代了。
徐渡野:“???”
啥玩意兒!
他問她劍怎麼來的,她說她藏了私房錢?
小東西杏眸剪水,含著兩包熱淚,隨時都能滾滾而下,不僅眼圈,就連眉周和鼻尖都染了一層薄紅,看起來可憐巴巴。
好像自己欺負了她似的。
明明是他洗澡,她不聽話自己衝了出來。
“我這就把錢給徐大哥。”
徐渡野都沒想明白,話趕話如何就趕到了犄角旮旯,然後就看她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踩上椅子,又爬上桌子,踮起腳來伸手去夠房梁……
她的小衣有些短,這樣一動,纖細白柔軟的腰肢就露出一截。
像一截削了皮的白嫩嫩的藕。
桌子發出吱嘎聲。
徐渡野想起那張桌子是家裡之前不用的,桌腿不結實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直接跳窗而入,衝到桌前,沉聲道:“下來!”
他果然是生氣了。
孟映棠心裡害怕,拿著荷包抖著腿慢慢下來,不敢看徐渡野,也沒有看到他張開的準備隨時接住他的手臂。
孟映棠低著頭,像罪大惡極一般,頭都快垂到胸前,雙手舉起,舉著荷包道:“裡麵是三十兩銀子,十兩是弟弟給我的,二十兩是賣繡品的錢……這就是全部的了,我沒有再私藏錢。劍,真是老王頭白給的,我想著回頭買東西還人情……”
她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徐渡野知道,這次她是真的哭了。
隻是,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真是外麵所傳的那般,無惡不作,回家搶錢的貨色嗎?
徐渡野沒接,孟映棠以為他很生氣,偷偷抬眸看他,卻意外撞進他一言難儘的目光之中。
隻見徐渡薄唇緊抿,目光如鷹隼,死死鎖定著自己。
孟映棠想奪路而逃,腳卻像被釘子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雙膝一軟,她差點跪下。
——如果不是徐渡野拽住她的話,她真的就跪下了。
害怕。
孟映棠不覺得是自己軟弱。
她被籠罩在他高大的陰影下,沒被嚇尿,真的已經很堅強了。
“一天天的,不知道你腦子是不是長在……上了。”
徐渡野鬆開手,拿著劍走了。
孟映棠看著自己手裡的銀子,懵了。
他竟然沒要?
而且,他說自己什麼來著?
腦子長到了哪裡?
不過他把短劍收下了,那就好。
總算為他做了些事情。
明日去多買些肉,給他做成鹵肉和肉乾,讓他剿匪的路上吃。
是不是要給他帶些銀子,用來賄賂軍營的人,彆給他安排最前麵衝鋒陷陣……
孟映棠想了一晚上,時不時腦子裡就會晃出徐渡野沒穿衣裳的背影。
她迷迷糊糊地想,她腦子可能真是壞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孟映棠起準備梳洗的時候,發現窗戶開著。
她明明記得昨晚睡覺之前關了的……
奇怪。
可是隨後,她看到臨窗的桌子上,多了一個小瓷瓶。
她好奇地上前拿起來那青色的小瓷瓶看,意外發現上麵還貼著紙條,歪歪扭扭寫著“跌打損傷”四個字。
是明氏的字跡。
明氏寫字實在是不算好看。
孟映棠懂了。
是明氏聽她昨晚摔跤的聲音,所以特意給她找了藥來抹。
祖母待她的好,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以後一定要更孝順祖母,她心裡暗暗地想。
徐渡野從旁邊房間出來,見她手裡握著瓷瓶,一臉感動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說出的話卻一如既往地欠揍:“大清早的發什麼癔症!”
孟映棠:“啊,徐大哥早,我這就去做飯!”
她愛屋及烏,看徐渡野都沒有那麼可怕了。
“不用了,我今天出去吃。”徐渡野道,“昨天下酒那個肉乾還有嗎?”
“還有,還有。”孟映棠連忙道,“還能有一盤。”
“放廚房裡了?我帶出去喝酒。”
“好,我去給你包好。徐大哥,你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去喝酒……”
“廢話真多。”
孟映棠怕他翻臉,不敢再說話。
不過給他包好肉乾之後,她還是忍不住給他又包了幾塊點心,一起遞過去。
徐渡野都接過去,出了門。
孟映棠心想,晚上要給他熬點醒酒湯才好。
她受了明氏太多的恩情,隻想好好回報她。
明氏最愛的,肯定是徐渡野這個獨孫。
吃過飯,她和明氏說要出去買菜。
“去吧,回來時候去醉胭脂幫我買一盒香膏,你說半兩銀子一盒的,他們就給你找了。不,買兩盒,你也用一盒。”明氏說著就要去給她取銀子。
“不用,祖母,我賣繡品的銀子還在,我去了。”
“哎,你這孩子,慢點,拿錢啊!這孩子——”
孟映棠先去了醉胭脂。
醉胭脂是遍布西北的一家有幾十年曆史的胭脂鋪子,據說生意還做到了京城。
不過醉胭脂一般都開在縣裡,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個小鎮上也有一家。
孟映棠猜想,可能是因為他們小鎮是交通要塞,往來的商人很多的緣故。
醉胭脂雖然她路過多次,但是卻是第一次進去。
看著那氣派的大門,聞著鼻尖傳來的陣陣香風,孟映棠緩在門口站了片刻之後才提步進去。
裡麵的女夥計熱情地迎了上來,“姑娘,您需要看點什麼?”
孟映棠有些不安地扶了扶自己的幃帽,唯恐帽子掉落,她那剛剛能挽起來的短發被人看到。
“我,我想買……”
“哎喲,這不是孟映棠嗎?”
孟映棠聽到一個熟悉的陰陽怪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