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裡正的報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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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霞光一層層暈染了天邊的雲,也將小院籠罩在柔和的光芒之中。

忙碌了一日的三口,坐在葡萄架下圍著吃飯。

隔壁那隻饞嘴的狸花貓坐在桌下,仰頭眼巴巴地看著孟映棠“喵喵”叫。

孟映棠不敢喂它,怕被說浪費糧食招貓惹狗。

徐渡野扔了兩隻炸得酥脆的小河蝦到地上。

狸花貓立刻高興地吃上了。

明氏在絮叨進貨的事情,說好多東西都漲價了。

孟映棠覺得有些不對勁,平白無故的,物價不會突然飛漲。

感覺要發生什麼事情。

“過幾日,我要離家一趟。”徐渡野忽然道。

他似乎非常喜歡小河蝦,自己吃了大半盤子,這會兒嘴角還油汪汪的。

“又要去哪裡?”明氏道。

“剿匪去。”

“剿匪?”明氏夾菜的筷子頓了頓,隨後平靜地道,“剿匪和你有什麼關係?怎麼,來剿你?”

孟映棠卻不覺得好笑,忍不住擔心起來。

土匪那都是很凶悍的,剿匪那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這次官府遇到了些硬茬子,聽說上次軍營裡的人去,折了二十幾個人進去。”

孟映棠聽得心驚膽戰。

上次?

孟之揚是不是也去了?

折了二十幾個人啊,他多危險。

想到屋裡她藏在房梁上的十兩銀子,孟映棠心都開始疼起來,默默祈禱,之揚千萬不要出事。

老天要是有什麼三災八難,都隻管給她,彆讓弟弟出事。

那是她在孟家唯一的溫暖。

當年被賣,她隻有對未來的惶恐,沒有埋怨過弟弟。

因為弟弟是因為彆人指著她罵了些齷齪的話,怒不可遏,才會一氣之下把人打死。

而且從小到大,父母重男輕女,又因為弟弟最小的緣故,格外偏愛他。

可是弟弟會把好吃的偷偷留給她,會幫她乾活,會在她挨打的時候攔在麵前……

“折了二十幾個,也輪不到你去投軍。”明氏淡淡道。

他們這種流放罪臣之後,是沒有進軍營權力的,隻能服苦役,每年三四個月,去疏通水渠,撈河沙,加固城牆等等……

不去的,可以交錢抵。

“這次變了。”徐渡野道,“我們這裡軍營的校尉,怕折進去的人太多,被上頭的將軍責怪,影響他升遷,就想了個主意,和縣令商量,要各個村臨時抽調壯丁,去輔助軍營的士兵一起剿匪。”

“這不是胡鬨嗎?”明氏怒道,“村裡的壯丁,也沒有經過訓練,不是去送死嗎?”

“誰又在乎螻蟻?”徐渡野嗤笑。

孟映棠聞言卻如遭雷擊,麵色瞬時蒼白如紙。

在各個村裡抽調壯丁,意味著讓誰去,這個權力握在裡正手中。

為什麼徐渡野要去?

放在平時,裡正也不願意得罪這種滾刀肉。

可是這一次……一定是裡正記恨徐渡野把他的女兒踹到了河裡,所以才會這般安排……

如果不是因為她,徐渡野根本就不用跑這一趟。

是她,都怪她……

“那就去吧。”明氏眉眼淡淡,“隻一樣,你收斂些。”

“知道了。”徐渡野悶聲道。

“映棠,怎麼了?”明氏看出來孟映棠的不對勁,關切地問道。

“沒事。”孟映棠勉力笑笑,隨後低頭。

“是不是擔心你弟弟了?” 明氏想了想後道,“放心,等渡野去了之後,喊他照顧你弟弟。那是他小舅子……”

“您彆提這茬。”

明氏狠狠瞪了徐渡野一眼——沒看見你媳婦難受嗎?

徐渡野低頭扒飯。

這飯菜,做得確實合他口味。

吃過飯,暮色四合。

明氏帶著孟映棠在葡萄架下乘涼。

孟映棠拿著扇子替她扇風。

徐渡野要出去,被明氏攔住,氣得回屋去了。

“映棠,明日多買些肉,回來做成肉乾。回頭渡野真的要去剿匪,給他帶著路上吃。”

明氏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像說這頓吃什麼飯一樣稀鬆平常。

孟映棠卻被愧疚攪得心神不寧,卻偏偏又幫不上什麼忙,聞言連忙答應道:“是。”

“也不用準備很多,我估計去個十天八天就回來了。”

“好。”

孟映棠很想說,都怪她,可是這樣的話說出來又有什麼用?

所以她悶在心裡,隻想著以後要更勤快,更體貼,在能力範圍內對祖孫倆更好,才能回報他們的恩德。

“誰進了我的房間,動了我的東西!”徐渡野在屋裡咆哮。

孟映棠頓時心虛,站起來要解釋。

她隻是,進去換床單,順便把他臟衣服都拿出來洗了,並沒有敢動他那些書和書桌上的東西。

她沒動過的。

明氏卻按住她,不慌不忙地道:“你喊什麼?莫不是你攢了七八日沒洗的貼身衣褲,被洗了,你害羞了?”

孟映棠:“……”

這不是她該做的嗎?

“放心,映棠這次是不知道。我和她說了,以後不用給你洗,你有手有腳的,自己洗。給你洗了,還這麼多事。”

孟映棠局促地揉搓著手指,“是我不好。”

“你最大的不好,就是太慣著男人了。你這個傻孩子,會乾活的人,乾一輩子活。”明氏直搖頭,“多讓人心疼。你看你全身上下,細皮嫩肉,唯獨那雙手,誰看了不心疼?”

孟映棠把粗糙的手縮回到袖子裡。

她的手,確實很難看,林慕北也嫌棄。

“冬天還生過凍瘡是不是?今年冬天,你可不要碰冷水了,好好養回來,否則凍瘡年年發作,多疼。”

孟映棠沒出息地眼眶濕潤。

每次當她覺得明氏已經對她很好很好的時候,明氏總能給她更多的憐惜和關心。

就是現在立刻為明氏死,她也絕不猶豫分毫。

屋裡沒聲音了。

但是孟映棠看到那高大的懾人的身影,在屋裡走來走去,投映到窗紙上的側影,都能看出他胸肌的起伏,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她應該去道歉的,可是她不敢。

她怕挨打。

一來誰都怕疼,二來起了衝突,祖母還會為了自己和他吵架。

對不起,她心裡默默地道。

臨睡覺的時候,明氏嘟囔了一句“怎麼還不來”才去梳洗。

孟映棠第二日才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林慕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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