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審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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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乾什麼的?”

哨兵伸手攔住去路。

老兵連忙上前,指了指江澈。

“趙哥,這位是新來的,剛剛在王虎的手下過了三招,不光如此,還打贏了。”

“煦公子說過了,能打贏王虎的,直接拉倒銳士營。”

其中一個被稱為趙哥的哨兵,目光轉向江澈,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就他?放倒了王虎?”

另一個哨兵嗤笑一聲,滿臉不信。

“千真萬確,兩招,就兩招。”

趙哥沒再說話,隻是揮了揮手,示意放行。

但江澈走過他身邊時,能清晰感覺到那兩道目光如同鋼針。

營區內的景象,更是驗證了老兵養蠱壇子的說法。

校場上,幾十個赤著上身的漢子正在進行著殘酷的對練。

沒有護具,拳拳到肉,骨頭碰撞的悶響不絕於耳。

有人被打翻在地,吐出一口血水,又掙紮著爬起來繼續撲上去。

這裡的每一個人,眼神裡都透著一股狼性。

江澈的出現,像是一隻羊闖進了狼窩。

所有的對練都停了下來。

幾十道充滿侵略性和挑釁意味的目光,齊刷刷射了過來。

“新來的?”

“看著挺白淨,細皮嫩肉的。”

議論聲肆無忌憚。

江澈神色自若,觀察這些人的站位。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營房裡走了出來。

男人約莫三十出頭,他身上隻穿著一件簡單的皮甲。

裸露的臂膀上肌肉虯結,青筋盤繞,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一出現,整個校場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垂下頭,恭敬地喊了一聲。

“百戶長!”

這位,就是銳士營的最高長官,百戶長,蕭山。

蕭山的目光直接鎖定了江澈。

“你叫什麼?”

“江澈。”

“王虎是我當年從死人堆裡拖出來的,他很能打。”

蕭山緩緩踱步,圍繞著江澈走了一圈。

“你能兩招放倒他,說明你比他更能打,或者,更狠。”

他停在江澈麵前,幾乎是臉貼臉。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汗味撲來。

“但是,我銳士營,不收來路不明的人。”

蕭山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顯得格外可怖。

“光能打,不夠。”

他伸手指了指校場角落裡一個被綁在木樁上的血人。

那人渾身是傷,奄奄一息,顯然是剛受過重刑。

“那是我們昨天抓回來的北蠻探子,骨頭很硬,撬不開他的嘴。”

蕭山收回手,拍了拍江澈的肩膀。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用你的法子,讓他開口。”

“做到了,你就是我銳士營的人。”

“做不到……”

蕭山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就滾回噸兵營!”

聽到這話,江澈徑直走向角落的木樁。

那個北蠻探子像一灘爛泥,腦袋耷拉著,生死不知。

銳士營的漢子們抱臂而立,等著看好戲。

他們見慣了烙鐵、水刑、剝皮。

在他們看來,對付這種硬骨頭,唯有更殘忍的手段。

這小子細皮嫩肉,能有什麼花樣?

然而江澈的舉動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沒拿鞭子,也沒碰烙鐵。

他蹲了下來,仿佛怕驚擾了那個垂死之人。

仔細觀察探子的臉。

那張臉腫脹不堪,布滿青紫和血汙,但江澈的目光卻落在了他的瞳孔上。

渙散,卻又不是徹底的死寂。

接著,他的視線緩緩下移,掃過探子身上的每一道傷口。

左肩胛骨下方的貫穿傷,傷口邊緣有輕微的灼燒痕跡。

卻沒傷及肺腑。

這會壓迫臂叢神經,導致左臂產生幻痛和麻木感。

腹部的鞭痕集中,但避開了要害臟器,手法老道。可反複的抽打會引發內出血,導致腹腔壓力增高,出現視物模糊和耳鳴。

最關鍵的,是他的嘴唇。

乾裂,起了白皮,舌苔厚重發黃。

極度脫水。

一個念頭在江澈腦中成型。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水桶上。

“能給我一瓢水嗎?”

士兵們麵麵相覷,有人甚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給他水?

這是審訊還是伺候?

蕭山麵無表情,隻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人舀了一瓢水遞過來。

江澈接過水瓢,再次蹲下。

他沒有直接給探子灌下去,而是用手指沾了點水,輕輕塗抹在探子乾裂的嘴唇上。

一遍,又一遍。

動作耐心得像個照顧病人的郎中。

那探子喉結滾動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嘶鳴。

“想喝?”

江澈輕聲問,用的是半生不熟的北蠻語。

探子遲鈍地抬了抬眼皮,渾濁的眼中閃過渴望。

江澈搖了搖頭,用那口音古怪的北蠻語(蒙古語),以一種閒聊的口吻說道。

“你的左手是不是感覺又燙又麻,像有幾百隻蟲子在爬?”

木樁上的人影猛然一顫!

他那雙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此刻竟死死盯住了江澈,裡麵是全然的驚恐。

“耳朵裡也嗡嗡響吧?像是有蒼蠅在飛,怎麼都趕不走。”

“閉上眼,還能看到一些彩色的光斑,對不對?一圈一圈的,像水波。”

江澈每說一句,探子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這些折磨他、讓他以為自己快要瘋掉的感覺,全被這個陌生人說了出來!

銳士營的士兵們也聽不懂江澈在說什麼,但他們看得懂探子的反應。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比麵對烙鐵時更甚!

蕭山的眉毛擰了起來,江澈卻沒有停。

“你的部落,信奉‘蒼狼神’,對嗎?”

他從探子腰間一個幾乎被血肉粘住的小皮囊裡,拈起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這是狼的骨灰,出征前,薩滿會賜予勇士,保佑你們像狼一樣凶猛,即便戰死,靈魂也能回歸狼群。”

江澈將骨灰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嫌惡地彈掉。

“可憐的家夥。”

“你的百夫長,他出發前拿到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江澈直視著探子驚駭的眼睛。

“是鷹的羽毛。”

“狼在地上跑,鷹在天上飛,他能看到哪裡有埋伏,哪裡是死路,而你,隻是被派來探路的狼,消耗品而已。”

“你被抓了,他會帶著剩下的人繞開這裡,你的死亡,為他換來了功勳。”

“你在這裡忍受折磨,守住秘密。”

“可你的秘密,對他來說一文不值。他甚至會感謝我們,幫你清理掉了一個分功勞的人。”

探子開始劇烈地顫抖,口中發出嗬嗬的怪響,眼淚和鼻涕混著血水流下。

他堅守的信念,對部落的忠誠,對同伴的信任,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比起肉體的痛苦,這種背叛感和被拋棄的絕望,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徹底癱軟下來。

“我說……我說……”

他開始用含糊不清的語言,顛三倒四地招供。

斷斷續續,卻吐出了幾個關鍵的地名和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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