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夢境。
事實上,沒等我高興多久。到了星期天的晚上,我就發高燒了。
但這發燒,我依然覺得和淋的那場雨無關。
應該是流感。因為後來我聽說,很多人都中了招。
這天夜裡,我渾身酸軟、呼吸困難、頭痛難抑、高燒不退,一直輾轉與蜷縮於被子之中,冷汗連連。
由於當時精神相當錯亂,各種分不清時間空間,乃至於在斷斷續續中,我來回出入了那個夢境不知道多少次。
並且此夢境太過於真實,我也一度深信不疑,覺得那裡才是真實的世界。
為了把夢境更好地連貫起來,我決定作一個邏輯合理的備份且將之較為係統化地記錄下來(說不定哪天不經意地翻出來看也會覺得很有趣很好笑)。
整個故事是這樣的——
我當時和修凱特(不知從何而來的朋友,總之夢境裡的一開局就是和他很熟)兩個人非常慌張且高警惕地在一片巨大原始森林裡麵行走著。
我左手持著一個加大號的鋼化鍋蓋,右手一根棒球棍。他拿著一把隻有三顆子彈的左l手槍。
他衣衫襤褸、滿身血跡,而我也隻有穿著的一條牛仔褲,且上身赤裸。
我意識到我們兩個是卷進了一場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大逃殺,但這如何發生的,我一無所知。而在這無法一眼看到儘頭的原始森林裡麵,處處都有可能是潛藏的殺機,一個不留神說不定都會有人跳出來把我們給乾死。
帶著諸多的不信任,我說:“朋友,你不能把我打死,我還想活著出去見我的未婚妻。”求生欲滿滿。
修凱特握緊他的手槍,雙眼異常警覺地看著四周,又回頭瞥了我一眼:“不會的。你隻要不對我起殺意,我也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你做些什麼的。”
我說:“哦。明白。那……接下來,我們應該走哪條路?”
說著,我就用棒球棍指了指前麵的岔路。
“男左女右。我們一起走左邊。”修凱特回答得倒是十分斬釘截鐵。
於是我們就一腳踏進了左邊的小路。
可是很快,我們就又發現身後的暗處似乎有人在跟著,而且好像不止一個。我們隻好加速奔跑前行。
最後一起躲在了路邊一塊大石頭的後麵。
我壓低著聲音對修凱特說:“你的子彈不多,千萬不要隨意開槍。等一下由我來解決他們。知道嗎?”
“好。”修凱特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貼地爬向石頭後麵的草叢。
等他完全進去以後,我探出頭去偷偷觀察來者。發現竟是牛頭和馬麵!牛頭拿著弓弩,馬麵拿著匕首。兩個家夥皆凶神惡煞、怒氣衝衝。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
但是為了解決眼前的麻煩,我隻好慢慢地調整好自己的呼吸,靜靜地等待著最佳的出擊時機。
幸運的是他們路過大石頭,竟完全沒有發現藏在此處的我。
瞄準著,等他們經過了以後,他們背向著我。我立馬起身飛跳過去,接著每人給了他們頭上一記重重的棒球棍。他們的腦門就像大西瓜一樣嘣脆,不及發出半聲慘叫便已應聲而倒。
我慌張地拾起匕首,並將其快速地卡穩在我的皮帶之上,緊接著,就立馬跳入了草叢去尋找修凱特。
然而當我剛進去那裡麵,就看到了修凱特死在了一片血泊之中。他的手槍也不翼而飛。
我慌張極了。趕緊地抬頭到處張望。
結果就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在朝我陰森地咧嘴而笑。而那個人就正是杭武!
我正待想把所有的事情聯係起來,誰知他驀地舉起手槍就對準了我。
我架起鍋蓋隔擋著他的視線,並大聲地朝他喊道:“杭武!彆開槍!千萬彆開槍……我還要回去結婚的呢!我的未婚妻還等著我!”
“未婚妻?”杭武大笑著,“哈哈哈!誰是你的未婚妻啊?河莉嗎?還是司慧?抑或是,那個叫做鶴子的女生?哈哈哈!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她們都通通已經被我殺掉了呀!你跟誰結去呀?傻了吧你!”
“什麼!?”我不可置信般地撐大著雙瞳,突然一陣揪痛傷心欲絕。隨後,一股仇恨瞬間上頭。大喊了一聲過後,我便握緊著棒球棍衝了過去,想直取杭武的首級。
哪知杭武一個翻身跳躍就輕易躲過了我的攻擊。並且很快就如一個鬼魅一般,秒站在了我的身後用手槍頂在了我的後腦勺之上。
我的心跳再一次急劇加速。可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我瘋狂忖度著:我必須絕地反擊、怎樣才能絕地反擊!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還未想到任何辦法之前、千鈞一發之際,「倏」的一聲箭聲就從遠處傳來,杭武就這樣瞬間腦門中箭,倒了下去。
我立馬回身看向射箭之人,發現那個人就竟是邊遠航!
他的手上,拿著的,就正是剛剛被我打死的牛頭人手中那把強力的弓弩。
我說:“遠航,你怎麼也在這裡?你不是一直和董柚在一起的嗎?她人呢?”
邊遠航默然不語。走過來架起我的胳膊,就往前拖去。
我連滾帶爬地跟上了他,卻忽然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極其濃厚的血腥之味。
我掙開他。然後弱弱地質問:“你該不會是殺過了很多人了吧?”
邊遠航回頭,朝我詭秘一笑:“你說呢?”
我說:“我不明白。隻是覺得你變得好奇怪。而且……這裡到底是哪裡?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會這樣?”
他就蹲下來,用他的雙眼淩厲地逼視著我的雙眼,對我說道:“世界已經徹底變了,你難道毫無發覺嗎?往後隻有不斷殺人才能延續自己的性命。倘若你還不明白,那就好好地看看你自己手上的那個計數器!”
“啊?什麼計數器?”我怎麼剛才沒發現我手上有計數器呢。
於是我低頭看向自己左手的手腕,發現邊遠航完全沒有在騙我。在那上麵,居然還真有一個早已死死鑲嵌在肉裡麵的計數器。而此時,上麵顯示的數字是:「2」
“知道了吧?「2」就代表你殺了兩個,你還能繼續活兩天。”
“什麼!?太荒謬了吧!兩條人命居然隻能換兩天?”
“不然呢?你以為生命條那麼好賺?”
“「生命條」?你的意思是……我們就像在遊戲裡麵?”
“不。不是「就像」,而是「簡直」、「根本」。我們就是遊戲本身。我們隻能永遠困在這裡,沒法出去!要活著就必須不斷殺人,而你自己也必須不能輕易被殺。”
“怎麼可能?我們一直都在現實世界裡麵活得好好的,怎麼就突然隻能活在了這遊戲世界裡麵?”
“不,你還是搞錯了。我們一直都在這裡。你所說的「現實世界」?不,彆再天真了,它一直都不存在。那一切都隻不過是你自己幻想和虛構出來的玩意罷了。說是夢境,也不足為奇。我勸你還是早點清醒吧!不然我也救不了你。”邊遠航說完,起身就想走。
我卻鬼使神差地忽然拉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地把他整個人扯了過來,然後看向他的手腕。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它那上麵顯示的數字,竟然是「1589」!
太恐怖了!一刹那之間,我的冷汗直流。
接著他便一陣邪魅而笑。並且伴隨著身體抖動,彆說有多變態極了。
我隻好強裝出一副冷靜的表情,告訴他我什麼都沒看到。
然後他又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盯視著我,對我說道:“既然都到這程度了,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啊?”我更加慌了。
他冷冷地,說:“柚子。也是我殺的。想不到吧?”
“啊,你……”我正想說些什麼,卻死活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緊接著他就忽然間坐倒在地上,貢獻了一段影帝級彆般封神的表演。隻見他醞釀著,漸漸地痛哭起來,最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我真的不想殺她的……嗚嗚……那天晚上零時倒數,而我們兩個人都快沒「命」了,當下的絕境要麼是她殺我,要麼是我殺她,不然兩個人都會必定死去。所以……所以我才……嗚嗚……我才殺了她……我真的不想那樣的!”
「太可怕了,這邊遠航太可怕了,竟然連最心愛的人都可以殺……」我心裡頭此時此刻便隻有這個聲音。
但我不能將這份恐懼表現出來啊不是?震驚之餘,我更害怕的是他忽然殺了我。
於是我在飛速思考,怎樣才能先下手為強反手殺了他。
這個世界裡的人命就是那麼低等,這麼廉價。我不得不為自己的小命斟酌考量起來:我這麼帥我不能死,倘若我死了,就不能看我喜歡看的日漫吃我喜歡吃的燒臘飯!更不能做任何一件自己想做而又完全沒做夠的事情!
在這個限時遊戲裡,所有的人性弱點展露無遺。此刻的我不再是單純無邪之我,而是本能為了求生,內心逐漸黑化龐大的惡魔。
而眼前這邊的情況卻是:邊遠航比我還要龐大。他才是目前我前進路上最大的阻礙。倘若他不死,我就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是危機。
我說:“遠航,你看你身後,那是誰?”
然後等他一回頭,我立馬拉出我皮帶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一刀就刺進了他的心窩。並且,深深地轉了一下。
他痛苦地轉過身來,用放大、失調且絕望的眼神盯視著我,右手用儘最後一絲的顫抖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說:“為……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
我說:“對不起。我必須活下去……”
然後便流下了鱷魚的眼淚。
緊接著。他倒下。
我手腕上的計數器傳來了「刷刷刷」上分的聲音。轉眼間,它就變成了:「1592」。
“原來,這數字還能疊加啊……”我不由得驚歎一聲。
就這樣,我用這最無技術含量的低等套路取掉了邊遠航的性命。並且,一步一步踏上了殺人不眨眼的征途……
之後,我甚至殺紅了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連輔導員、日語老師之類的都不放過。
日複一日。日複一日……
忽然有一天。
我摸著滿臉的胡子和滿身的傷痕,陷入了一片空虛。
就在我盤腿坐在海邊的礁石上發呆,毫無防備之時。
曲荷拿著手槍站在了我的背後。我未及察覺,她二話不說就朝著我的腦門連開了三槍。
「砰!」「砰!」「砰……」
當我吃力、痛苦、緩慢地轉過頭去,看清了她那麵無表情的臉。早已為時已晚。
彌留之際,我難受地說道:“居然是你……怎麼會……是你……”
曲荷說:“不要懷疑。這就是我的使命。”
然後閉上眼睛我便一命嗚呼了。
說來奇怪。
那一刻間,死去的感覺竟比殺人還要快樂……
我也竟在那恍惚之間,看到了傳說中的七色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