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圖書館和寧思然一彆之後,我就再沒有看見過她。沒有偶遇,後來所有的聚會也都沒有碰到過她的出現。仿佛自那以後,她就消失不見了。
問司慧,她卻說:“能見啊,每天上課都能看到的呀。”
我隻好感慨人與人之間的風雲際會安排就是那麼地妥妥當當——緣起如疾風,緣收如燈滅。
不是人不在了,是你們的後續沒有了安排。
好比我與河莉,我與解思悅,我與景璐,我與車嘉,甚至我與一個個擦肩而過的路人——無論男女——就算身處同一時空,卻也很有可能再沒有了相聚的緣份。
他們就像全部擠進了一艘與我無關的超級航母,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隨著人數的不斷增加,他們的戰鬥力也越來越強越來越強。甚至不由得我有半分留戀。
所以簡單地說,寧思然在我這邊的故事也就算是結束了。至於她往後會遇見誰、會發生什麼,恐怕也隻能留給下一位親曆或旁觀的講述者了。
再說起神依依和湯皓,因為曠宏傑事件的影響,神依依一直沒有答應湯皓的求愛。這也算是神依依出於對朋友的致敬和尊重——不想在朋友的一片悲傷中自己那麼快地獨自快活,她想陪著寧思然風雨同渡一段時間。
事實上,與湯皓在一起那也是遲早的事,就看湯皓是堅持還是不堅持而已。
司慧還是那句話:“依依就是怕死自己送不出去的人,湯皓說放棄她就會急的了。”
我就說:“難得依依那麼有情有義,若是連湯皓都不珍惜,依依可就是命苦了。”
“可不是嘛,”司慧道,“還不是得托的你好兄弟帥陽的鴻福,把依依弄成如今這副這樣……”
“他的那些破事我都不想說他了。什麼都好,就不懂憐香惜玉這點不行。”
“說得你懂憐香惜玉一樣。”
“呃……”好像也對。我與帥陽其實異曲同工殊途同歸,看似毫不相關,實則一丘之貉。過程不一,後果一樣。
我有與我毫不相乾的超級航母,他也有他的與他毫不相乾的超級航母,而我們的超級航母也有重疊的部分,誰笑誰也都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明天可有什麼安排?”司慧又問我。
“也並沒有什麼重要的安排。”我回答。
“那今晚就在這邊過夜好了,明早陪我去逛街吧。”
“唔……明天是周六了?”
“對啊,不然你以為呢?”
“啊,時間怎麼過得那麼快。”我道。
“可不是麼,都十二月多了,一轉眼我就跟了你那麼久……”
“噫!到底是我跟你還是你跟我來著啊?”
“嘿嘿,瞧你這話說的,我是女版大佬啊?有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勢好吧,你應該想著:是你製服了我,而不是我製服了你。曉得不?”
“嘿嘿,好的,曉得了。謝謝大佬提醒。”
“呸呸呸,你個臭弟弟。”
“所以大佬,今晚手下留情?”
“……”
司慧斜眼瞥向我,一副極其無語的樣子。
而我忽然又在想,司慧也有一艘與她毫不相乾的超級航母吧,那裡麵又會有誰呢?
“可真是一晚上跟超級航母過不去了……”我搖搖頭自言自語了一句。
“啊?什麼超級航母?”沒想到司慧的耳朵靈敏極了,這都被她聽到。
我說:“沒。沒什麼。”
“哦。”接著她就洗澡去了。
第二天。
我們一起床就去逛街。
她說要買幾條褲子。
實則什麼都看,哪個角落都走走停停。
和女人逛街就是這點不好:她們越逛越興奮,我們男人越逛越腳軟。
逛了整整一上午,褲子沒買到,她買了一條花裙、一頂草帽、兩個腿環、三對絲襪、一套內衣、兩包巾、一條銀頸鏈、一瓶身體乳、兩支防曬、一把睫毛夾、五瓶指甲油、一盆小多肉、兩包薯片、一包冰板栗以及兩杯奶茶。
當然,這隻是買的部分。坐下來吃的喝的玩的另計不算(這一部分主要我來承擔)。
她買的東西我當然隻是負責提的。她豪氣得很,樣樣都不用我買單,我也不客氣得很,叫不用買就果真不買。
有時候想想,我要是個大老板那就好了——想必陪彆人逛街之時買單之際,這種想法,所有普通的男生都有過吧。
“掉頭。”司慧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一下對我說。
“啊?”
“我說掉頭,回去剛才那個賣口紅的專櫃……”
“嗯?果然是得買一支才放心吧,嗬嗬。”
“你彆管。馬上掉頭就對了。”司慧轉完身後,說著,神情還略帶緊張地偷偷回望了後麵一眼。
察覺到事情不簡單的我,也跟著回頭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發現那邊除了人很多,其實啥也沒有。
莫非撞見熟人了?我心想,司慧是撞到不想看到的熟人?
抱著這種疑問,我和她一起回到了口紅專櫃時,還特意一直觀察著她的狀態。果然,她根本無心挑選,任何款式都隻是拿在手中眼神遊離若有所思地擺弄兩下就又讓櫃員擺放了回去。
“剛是不是看到誰了?”許久過後,我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
司慧眼看向我,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快接近十秒。
“弓鎮……”她說,“我剛,看到了弓鎮。”
聽她說完,我內心其實是震了一下的。
但可能是震的幅度太小,關於震的理由我也一時沒有細想。
我說:“嗨,我還以為是誰呢!”
“走吧,”司慧笑了笑,說,“我們回去吧……”
“不在這附近吃午飯了嗎?”我依然心直口快。
“我想起我家那邊有間韓料挺好吃的,不如我們中午去那兒吃?”
“也行。”
於是,後來的我們先回了她的住處,把物品都放好了之後,就去她口中的那家店吃東西去了。
就餐的全程中,她是有說有笑,甚至還很體貼地給我夾菜、喂我吃東西,但我依稀感覺她還是有那麼一時半刻的小小恍惚。
關於超級航母的事情,我也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了起來。
我在想,我可能對這個比喻有所誤解有所誤套了。
超級航母,進去那裡麵的人,本來就不是與世隔絕,他們很有可能隻是你個人強行拉扯進去的「印象之ta」,並不是說完全與你毫不相乾,而是指不定哪一天他們的「本體」突然就跳了出來出現在你麵前,讓你措手不及……
就像這一次,司慧的那艘超級航母,我也以為弓鎮在那裡麵被困得死死的,誰想今日他就出現在了司慧和我的麵前。雖然我也未及看清他的臉麵,但是司慧確實當場就慌亂了,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同時,也包括我,我竟然也為這件小破事情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內心抖動。
如此看來,命運、風雲際會、安排……什麼之類,從來都是不可靠的,玩的就是你們這些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