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浦新覺練球的第四天。他就已經學會了好幾個動作了。
這天,練到中途休息。我坐在場邊玩起了手機。
看到有幾條信息未讀,於是點開一一查看。
其中一條來自司慧。
司慧在那裡麵說,她無聊,能否出去陪她打打桌球。
我看了看信息發過來的時間,發現已經是二十多分鐘前的事了。再轉頭望了望還在苦練街球的浦新覺,覺得這時候無論是回複司慧去或不去,都是挺尷尬的。
出於禮貌,我最終還是發了信息給司慧。
我對她說:「無聊就早點睡覺,少出去浪,被壞男人拐走了看你慌不慌?」
兩分鐘後,她回複我:「嗬嗬!你緊張我擔心我呀?看起來是你慌好不好?」
我說:「我慌個屁,吃虧的又不是我」
她複我:「所以你忍心看著我吃虧?」
我複:「不看不就好了」
她馬上複:「得!你這麼說,我現在就馬上出去找男人」
我回:「好啊,你去你去,被耍被騙了可不要紅著眼睛哭著鼻子找我訴苦」
她複:「哎呀,臭弟弟。你跟我玩起了比大小遊戲是吧?不找機會抽你,你都分不清大小王」
我複:「我可不敢。我隻是善意提醒你,壞人當道,一個人早睡早起身體好」
她又複:「睡不著我能怎麼辦?果真是無聊死了的,真不能出來陪我打兩把桌球?」
我複:「真不能。在陪朋友打籃球呢」
她複:「哦,那行吧,下次再約好了」
我複:「然後呢?」
她複:「什麼然後?」
我說:「待會兒你準備去哪兒?一個人去打桌球還是去喝酒喲?」
她回:「你管我……」
我說:「呃……」「好吧,那下次見」
司慧再沒回我。
我收起手機,起身繼續和浦新覺練球。
練了好一會兒。浦新覺就說今天到此為止吧,有些累了,肌肉酸痛,並且好像剛才貌似用力過猛,腰的地方感覺有點拉傷了。
我也停了下來,我說:“不要緊吧?”
浦新覺道:“回去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吧,感覺也不算特彆特彆的嚴重。”
我說:“行吧,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的。”浦新覺拿起地上的籃球,“那就先這樣吧,我走了。”
“確定能行?”
“能行的。”
“那……”
“再見唄!”
“好的,再見。”
“過幾天我再找你吧,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好的。”
說完,看著浦新覺走遠,我準備抽煙。
可誰知點煙的那一刻,我的心潮卻在一片毫無征兆之中,突然亂了……
因為我又再次忽然想起司慧那個專屬性特彆的曳手指動作——那個燈火朦朧的夜晚,我給她點煙,點著了的那一刻,她抬頭看我,用眼神幽然地告訴我「好的,點著了,你的打火機可以收了」,然後就著我還未收回並定格在她唇邊的點煙手勢,在那上方輕輕地曳了曳她那修長的手指,從容淡定、精致而優雅……
可又為什麼呢?為什麼我會不經意一次兩次很多次地想起這個動作……
這下意識的條件反射裡麵到底潛伏著什麼……
此刻,仿佛又像是全然被安排好了的那樣,浦新覺恰如其時地走了,而我便有了空,想起了她,想起了有關於她的這個畫麵。
眼下的時間不過晚上九點多,不上不落。我回去宿舍尚早,原地逗留又顯無趣。而司慧一個人就在這外麵遊蕩著,不由得我不想,應不應該再一次聯係聯係她。
況且畢竟,真不知道她在外麵會不會遇上些什麼不好的破事。
於是,抽著煙的最後,我拿出了手機,雖遲疑了半分鐘之久,我依然還是對司慧發去了一句語音。
我說:“你現在在哪裡?”
許久,等來了她的回音。
當她說出她在她家樓下桌球室正跟兩個猥瑣大叔打桌球的那一刻,我想馬上飛過去刀人的心都有了。
我說,等等,我現在就出來。
誰知她卻更刺激我,她說,最好快來,那兩個大叔色眯眯地盯著她的胸口和屁股好久了,口水都快流到地板上了。
我邊走邊說,誰叫你穿那麼性感。
她再來一句,還好吧,就低胸裝而已。
簡直想把我給氣死的意思。
我說,你妹的,彆再說了……
把手機收好,我再不看手機。
一路上,月明星稀,秋風又起。
我穿著短袖短褲的運動裝,忽感些些許許絲絲的涼意。
身後傳來一兩聲蟾蜍的聲音。
我在想,我究竟知不知道清不清楚自己現在在乾什麼。
——出去救人還是準備害人。
我這不由自主的緊張感又是怎麼回事,是我再度赴死的節奏嗎?
不聯係則已,每次聯係她,這種要命的被控製著的感覺簡直愈演愈烈。如同掉入沼澤地的黑熊越踩越陷越深。
就說眼前的現階段,根本沒有一個女生像她這樣,使我無法淡定。
我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理想去見她來著?
真的是對她起感覺了嗎?
那河莉呢?
我深愛著的河莉呢?
那我對河莉的這份愛又該如何解釋如何處置?
我不解。我不承認。我也不相信我會這麼快就重新再喜歡上另一個人。
我與司慧隻是朋友。我擔心她也純粹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那種關切!這一切的反應其實是本能,是我有情有義,所以才時刻準備著可以為她兩肋插刀清除壞蛋,也能做到她隨叫隨到陪伴著她與之一起無聊。
我告訴自己,事情就是這樣。千萬不要試圖掉入幻想。
但我又同時想起浦新覺在我麵前對我說過的話,那些直白的語句,所有的人間清醒,仿佛在無間斷無休止地一直破防著我的內心——
“顏啟。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何去何從,連你自己都說了不算。要死死快點,行嗎?”
於是。
這講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就更讓人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