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解思悅進房間去睡後,我自己則在客廳裡的沙發上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
為了避免第二天我睡過了頭,半夜給河莉留了言,我告訴她,朋友的生日玩瘋了,通了宵,可能要睡到很晚才起來,如果聯係不到我,切勿見怪也切勿擔心。我還說,我想她……
然後,我抓著手機,在那天色微亮之際,聽著窗外的梅雨聲,就這樣朦朧地睡著了……
中午醒來。
安飛和段蘋早已回去上課。
解思悅卻仍沒有離開。
我問她為何還沒回學校。
她對我說,還想繼續看我。
我就說:“彆病入膏肓了。”
她就笑笑。
我給河莉打去電話,問她吃飯了沒,河莉說吃了,並問我現在在哪裡。
我說我還在外麵,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去。可能要等多一兩個小時,吃了午飯再回。
河莉說,好的,那她等我。
結果剛掛了電話,帥陽就在微信上說他心情鬱悶,想下午和我打桌球。
我問他是不是昨晚的事還沒緩過來,他說不是,是神依依鬨著要和他分手。
我說你可真忙,分手都要排隊。
他就苦笑著一個表情過來,再也沒有說話。
於是這吃完了飯,我又不得不再次給河莉發去信息說我要陪帥陽打桌球,估計又得晚一點才能回學校見她了。河莉再次說了一聲,好,你隨意。
而解思悅,則一路跟著我,怎麼說她,她都不肯定自己一個人先回學校。
不得已,也就由著她了。
去到了「大友佳桌球城」和帥陽打了幾個小時的桌球,解思悅就在旁邊傻傻呆呆地看了我們幾小時。
打完,又三個人一起去吃晚飯。
等我們回到了學校之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令我錯愕不已的是,這時我打電話給河莉,她就再也不接了。
我心想,不會吧,我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交代了,她該不會因為我遲遲不回去見她就生氣了吧?
然後我聯係米璿,問她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米璿回複我說她也不知道。
我就更加不解了。然後徑直走到河莉的宿舍樓下,等她有可能的下樓。
但是綿綿細雨下個不停,想必大晚上的我也蹲不到她了。
我這才開始止不住的心慌。
後悔自己在外麵浪了那麼久,沒有提前回來見她。
於是我開始不斷微信轟炸她,賠了不是,告訴她我就在樓下等她的出現。並且每隔十分鐘一個電話過去,沒人接聽我就再等十分鐘……
不曾想,等到晚上九點二十分的時候,我等來了她的五個字。
她說:「我們分手吧」
我的心與肺,一下子就炸了,簡直不敢相信!
我顫抖著問她為什麼。她沒有回答。
我隻好微信喊米璿下來,詢問了很多事情,米璿卻一問三搖頭,什麼也都說不知道,隻是告訴我,河莉跟另外一個舍友回來之後就一直在發呆狀態,然後就是一聲不吭地不時抹眼淚。
揪心之餘,我讓米璿幫我回去傳話,說我今天不見到河莉就不會走。米璿就上去了。
半個小時後卻依然還是沒有等到河莉的下樓。
心急如焚如我,失了魂地跑到雨中,朝著樓上大喊了三聲河莉的名字。而「河莉」兩個字,仿佛就在那陰雨的天空中久久回旋……
樓上出來大走廊前觀望的人有好幾個,唯獨不見河莉。
我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落寞地回到了躲雨處愣愣地發呆。
這一刻,我想起了韓追。
也震驚地意識到,此時之我分明與他無異——在愛的麵前我們一樣毫無理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都是可笑至極。
正當我絕望崩潰想要返身回宿舍之時,河莉下來了。
她終於遠遠地站在了那樓梯口處,終於肯來見我。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我,然後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與抽泣。
我跑過去,她卻後退了兩步,叫我不要碰她,然後死死怨恨地盯著我。眼淚直下,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想抱她,她使勁把我推開,就是不給。
我問她:“為什麼呀?為什麼突然這樣?”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這樣,”河莉委屈地咬著嘴唇,又是一滴眼淚掉了下來,“是我問你,為什麼你突然變成這樣才對……”
“我變成哪樣啊?”我很無解。如果僅僅是因為浪了太久,這不也已經回來了嗎?我甚至覺得現在的她有些無理取鬨。不是說給我適當的自由嗎?事事有交代就好了呀……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河莉用手指不斷地點拭著自己的眼淚,然後說道。
“什麼日子?”我在想,4月4日它能是什麼日子。
“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百天紀念日啊,顏啟!嗚……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說著說著,河莉就傷心地又哭了起來。
我瞬間從頭涼到了腳趾:“什……什麼!?一……一百天紀念日?”
我的天啊!我竟然沒有認真算過……
“好,你不記得了對吧,沒有關係,沒有陪我……那也沒有關係,沒有禮物也沒關係……”河莉一邊流淚一邊擦淚,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才轉而用生氣的表情看著我,“你說你昨天去在外麵辦事,好,那我想問你,你辦了什麼事,辦到了昨晚徹夜不歸、今天一天不回?”
“後來有朋友過生日了呀。”我如此解釋。
“顏啟,我求求你坦誠點行不行啊?到現在了,你還不肯對我說實話嗎?”河莉癟著嘴巴又想哭了……
“確實是這樣啊,先是陪帥陽和他一個女朋友吃分手飯,然後完了就幫我另一個朋友過生日,玩過點了,就在外麵過夜,接著今天下午和帥陽去「大友佳桌球城」打桌球,有問題嗎?”我依然不識好歹地避重就輕。
“那你知道……昨晚和帥陽分手的那個女生是誰嗎?”河莉是徹底流下了絕望的眼淚,“她就是我的另一個舍友熊潔啊……三月份的時候,那天我陪她去圖書館見的人就是帥陽啊……之所以那時早早地從圖書館裡出來,是因為我怎麼勸都勸不聽她,實在是看不下去……”
“什麼!?”我頃刻間分崩離析,無法相信,“你是說,熊潔是你的舍友,然後你也知道她和帥陽在一起,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告訴你,好讓你可以為你的胡作非為早點準備嗎?沒有跟你說是因為我一直覺得沒必要八卦,反正帥陽那麼多女朋友,你也司空見慣……但這是重點嗎顏啟?重點是冥冥中注定我有這個無意間的遺漏才能發現到你的可怕啊顏啟……”河莉說著,身體又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仿佛眼前的我就是那極端恐怖的猛獸……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啊……”我聲音顫抖著,“是,沒錯,熊潔肯定是告訴了你我昨晚帶著另一個女孩子去赴宴吃飯,但我跟那女孩子純粹隻是老鄉啊,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不要誤會了……”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還能一起在外麵幫她過生日,沒有關係,還能開房一起睡覺過夜!”河莉哭著大喊了一句。
“沒有開房也沒有一起睡覺啊,因為玩得實在太晚了,回不來學校了,我們去的「禦香居」啊,她睡的房間,我睡的客廳沙發,不信你問安飛和段蘋……”我慌亂地說道。
“我不問,都是你的幫凶,肯定都幫你說話!”河莉道。
“是真的啊,我的公主啊,你這回可真是錯怪我了……”我說。
“你叫我怎麼能夠相信你……”河莉就快要沒力氣說了,“你怎麼一點安全感都給不了我啊……嗚嗚……”
“對不起……”我想上前拉住她的手,她還是躲閃了一下。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啊……”河莉雙手捂著臉,眼淚就在她的下顎線墜然滑落,“我的心會累的,你知道嗎……”
“我……我知道……”我再也無法控製,也顧不得被細雨打濕的身體,一步靠前就把她緊緊抱住,我說,“我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
河莉的身子顫動了一下,似乎也有了一絲的觸動。
然而幾秒鐘之後,她又死死掙脫了我,說:“為什麼要讓她睡我們的床?!你怎麼可以讓她睡我們的床?”
“這……這確實是我疏忽了,我一時沒想得那麼細致。”我順著河莉的問題,一邊察言觀色一邊開始哄她,“早知道讓她睡沙發,我睡床了……是吧公主?”
河莉又發呆了好十幾秒,並沒有馬上回應我,而是又擦了擦她的淚痕,似是又把所有事情聯係起來想了一遍。
然後她說:“你之前騙我說向你問借錢的老鄉也是她吧?你當時還說ta是男的,好啊你,騙我騙上癮了……”
“這……還不是因為怕你說我多管閒事嘛。”如此說了一句之後,我把韓追和解思悅的感情糾葛完整地說了一遍給河莉聽。
河莉聽完,若有所思,然後又看了我好幾眼,想以此確認事情的真假。
我眼神清澈地看著她。
我知道,她也在說服自己相信我。畢竟她還深愛著我,她也舍不得……
然後我就聽到河莉這樣問我,她說:“淋濕了,你冷不冷……”
舒了一口氣,我說:“是有點冷,但不要緊。”
“你先回去換衣服吧……”河莉說。
“我不。除非你撤回分手,並且說原諒我……”
“我就不撤回……大家冷靜幾天吧……”河莉依然嘴硬。
“彆啊公主,彆說幾天了,幾個小時、幾分鐘我都不能忍了……”我搖了搖她的肩膀。
“不行!必須給你教訓!就是不能輕易原諒你!”
“為什麼啊?”
“為什麼?我說給你自由,是讓你肆無忌憚地放肆嗎?你都快成撒謊成性的騙人精……”
“再也不騙你了……”
“如何能做到?一點都不知道邊界感,以後保不準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再不會發生了。”我信誓旦旦。
“不行,想來想去,你這老鄉就很有問題,她肯定是對你有意思,不然為什麼總是要去找你?現在要麼你就當著我的麵和她講清楚,要麼咱倆就耗著,我不理你,你也彆想找我複合。”河莉的頭腦賊是清晰。
但我終究是猶豫了。
我並非是出於愛意而舍不得解思悅,而是解思悅著實是可憐,倘若連我這個唯一的朋友都失去了,那她就真的是可憐至死了。我也明白可憐與同情那都不是愛情,可是情與義之間,我又充滿了深深的糾結與不確定。
如何是好。
“唔?”河莉依然期盼著我的抉擇。
我望著她的眼睛,然後緩緩地拿出我的手機……
我打開微信,翻出解思悅的通訊錄。
然後當著河莉的麵,一鍵刪除了解思悅的聯係方式……
“手機電話號碼呢?打開手機電話簿……”河莉繼續說。
於是我又打開電話簿,滑開聯係人,讓河莉看著我把解思悅刪除……
“qq?”河莉問。
“沒有qq。”
“彆的聯係方式呢?”
“再也沒有了……”
“確定?”
“嗯。”
點頭以後,我在心中一聲歎息。
——「思悅,對不住了,從今以往,與君絕,勿複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