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吧回來之後我和帥陽又繼續在宿舍走廊上喝酒,一直聊天到淩晨三點。
第二天的課程排得很滿,而且上課的幾個地點之間離得都比較遠。精神不足的我們實在是不想走路,於是決定一起踩著各自的自行車前去聽課。
不得不說,帥陽那輛死飛變速是相當的炫酷,騎在路上回頭率那是相當之高。
當然,能單純為了山地車而回頭看的,基本全是些男生。
途中碰到熟人,他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就嗖的一聲飛過去了。
我在後麵跟著,走得不緩不慢,他就老遠又繞回來催促我,仿佛樂此不疲地來來回回純粹就是為了炫技那樣。
到了教學樓停車場,把車停好,他才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剛才看到河莉了啊,在22棟教學樓那邊一個人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沒打招呼?”我一邊鎖車一邊問他。
“我拐彎的地方離她二十多米呢,難道遠遠地喊她啊?傻了吧?”帥陽把背包的鬆緊帶調鬆了一圈,說。
“那麼遠你都能看清是她?你可真是好視力。”我笑了笑,說道。
“二十米你就看不清一個人了?你是不是近視?”帥陽反笑我。
“我當然是沒有近視的。”我說,“說不定隻是懶得看那麼遠。”
“所以說,眼界寬一點,世界就寬一點,懂不啦?”帥陽將背包挎好,然後開始上樓,“就算當時叫你,她都已經走遠了,你要真想念人家,就好好地做一下追求攻略。要遲到了,快點吧。”
我有那麼想念人家嗎?
細想之下,好像似乎確實,是有那麼一點。
第一節課上,我不停在想,要用什麼樣的攻略呢,好像無論哪一樣實施起來我都全然不擅長的樣子。
“罷了,隨緣吧。”我如此告訴自己。
下課以後我收到了明芮的信息。
他在微信上說:「今晚緊急集合,於桐失戀,務必全員到位加以撫慰!集合時間晚七點,集合地點情人湖。」
於桐好端端的咋就突然失戀啦?我正想問個詳細,但眼看下一棟樓有點遠,不得不馬上出發,於是隻好回了「收到」兩個字,就去騎自行車了。
第二節課,上的是外國法製史,其實單靠死記硬背就已經足夠了,所以這節課我沒怎麼用心去聽。轉而又去想於桐失戀的事。
這於桐男朋友據說是考在了很遠的一個地方上大學,兩人高中畢業分隔兩地之後甚至都沒有機會見上一麵。
可是愛情,它是需要見麵的呀,冰冷的屏幕始終不能同時溫暖兩顆遙遙牽掛的心。
所以就現在的結果而言,他們的分手就是個必然,也是遲早的事。但站在上帝視角之時的我們又怎能深刻體會到他們此刻的切膚之痛呢。
明芮也算是重情重義了,第一時間就想到召集人馬去給於桐集體安慰。
“又發呆啊?”宮途在一旁悄聲地問我,“又在想什麼呢?”
我搖搖頭,說沒什麼。
如此一節課,又過去了。
是的,到了第三節課,我又在想,晚上seven集合的話豈不是要見裡奈?好幾次她找我,我都說有事在忙,但今晚是非見不可了。
好端端的一個不錯的女生,甚至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理想對象,又不是什麼怪物,我怎麼會做到這麼刻意的份上了呢。
宮途連裡奈的微信都不好意思去加,我又該怎麼處理這些關係呢。
昨晚喝的酒似乎有點多了,想著想著,我的大腦在不斷的精神消耗之下驀地感覺有點沉痛。
就這樣,頭疼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結果到了最後徹底放學的時候,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吃過晚飯,帥陽和安飛說要去網吧打電競,我說我有事,他們兩個就自行出去了。
在「荷池園」飯堂的後門抽了一根煙,我就獨自一人開始往校園西區那邊走去。
西校區被稱為是財大的後花園,但一直都沒有機會去認真走一遍,現在正好乘此機會路過大致觀賞一番。
路有點遠,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才看到了文學院和藝術學院的指引路牌。
這兩個學院被情人湖一湖隔開,以湖為界,南北各割據一方。到底是充滿著文學與藝術氣息的地方,這裡的綠植簡直非一般的枝繁葉茂,一看這整體環境,明顯就比其他三個方向的校區雅致得多。
情人湖很大,若是繞著走一圈我覺得也是夠嗆,但轉念一想,這也絕不失為一個跑步健身的好地方。
我保守估算湖麵最寬至少有五百米長有一公裡,但既然是藝術觀賞層麵上的湖(最初是一個自然形成的小湖後來經過人工開挖拓展修繕),所以肯定也不是正規正矩的那種形狀。大致像什麼呢,我又一時描述不出來,總之是像某種挺讓人花費想象力的東西。
湖上有兩座石拱橋,一座叫「紅袖」,一座叫「青衣」。
湖邊整齊地種滿了楊柳樹,然後第二層是桃花,第三層是雞蛋花樹,三層之外是種類繁多的各種灌木花叢以及我不知名的各種草本植物。
情人湖就已經是這番景象了,真不知道西校區再裡麵一點是什麼樣的一番美景。
我看了看時間,此時剛好晚六點五十,我心想明芮他們應該是到了。
於是我打電話問他在什麼位置,他告訴我他們四人已在「青衣橋」南邊的涼亭裡麵坐著了,除了我,餘下還有a姐和花野還在路上。
我加快腳步趕往「青衣橋」邊的那個涼亭,路邊灌木叢裡的幾隻小小鳥被我突然的路過驚嚇得瞬間展翅騰空而起。
“顏啟,你來啦?”到了以後,明芮第一個跟我打招呼。
我也跟大家簡單地打了一個招呼。
裡奈看著我,眼神終不自覺地躲避了一下。
今天的她穿著一件紫色的薄款運動外套,鏈子一直拉到了將近脖子處,脖子的上麵又戴著一條黑色的皮質項圈,加之她那幾處標誌性的藍紫色頭發,整個人看起來就讓人感覺有點離經叛道。
“哦,你居然不買禮物~”練微開玩笑地說道,“空手來的你,一點都沒誠意,喔~”
尷尬如我,我確實沒想到還有這層操作。
“啊,下次補下次補。”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哦,你還希望人家下次還失戀~喔~”練微用更誇張的表情再次找我樂子。
“哪有。”
更加尷尬的我以為於桐聽了我們的對話會心裡不是滋味,誰知於桐卻被這無來由的玩笑逗得噗嗤一笑。
“你就彆再整蠱顏啟啦,你不也沒有買禮物送我嗎?大家都不用買禮物啊,那麼認真乾嘛。”於桐說著,為其撓癢癢般地輕掐了一下練微。
也許是剛哭過一場,我看到於桐的眼睛還是微紅微紅的。
打鬨之間,肖瑤和花野也相繼到了。
所有人於是圍坐在了一起,開始傾聽於桐的故事。
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初戀故事。
甚至,她說,她和她的男朋友連嘴都沒有親過。
如此看來,我和車嘉的故事也算是高端一階了。
“我想我也該是時候學會成長了,你們想說的道理我其實都懂,我不會怎麼樣的,放心好了各位!”於桐最後像是給自己振作打氣一樣,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就是就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大學裡啥都可能缺,就是不缺男人,桐桐加油再找一個!實在不行,我幫你到處跑腿尋找獵物!”練微完全是一臉自信爆棚的模樣。
於桐聽了,誇張的形容就是白眼簡直不要翻到天上,瞬間哭笑不得。
“有我呢,姐妹!”「a姐」肖瑤此刻也男友力爆發,“要不然跟我過也行,我委屈做你「男」朋友!”
“呸呸呸!”花野馬上接話,“那我們真正的男生豈不是瞬間少了兩個女生選項?”
“那你也可以找個男朋友啊,那我們男生女生不就一下子又回到平衡了嗎?哈哈!”裡奈接梗接得那是相當出其不意。
“呸呸呸!”花野哈哈大笑著說道,“那我和顏啟?”
我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裡奈。
裡奈也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我。我們兩人四目相對。
但很快,裡奈馬上轉頭對著花野嗬嗬地笑了起來:“可以啊,你要有那本事,找誰都行。嗯,找明芮也行,對吧,練微?”
一刀三個,嚇得練微和明芮兩個人慌忙搖頭搖得像同步的兩個撥浪鼓。
“好吧,你贏了。”花野也認輸了。
“我可不答應,我隻喜歡女的。”看大家玩得那麼開心,我也突兀地搭上一句。
“喜歡誰啊?”結果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我的臉上。
“喜歡誰,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我的取向底線就是隻能喜歡女生好吧?”我內心慌的一批。
“所以你喜歡的,是誰呀?”練微走到我身旁在我耳邊小聲地對我說,“你說給我聽,我保證不說給任何人知道。”
“好吧,我說。”我決定認真地向大家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嗯!”所有人翹首以盼。
“我的媽媽。”學裡奈一樣出其不意,正是此刻。
“切~”“什麼鬼。”“呸!”“呃……”“戀母情結牛逼!”“散了散了,沒一個實誠的。”
看到眼前一陣人仰馬翻,我哈哈而笑,隨即又收起笑容:“玩笑就到此為止吧,你們約好來這裡的意思,肯定不是單純聊天那麼簡單吧?”
“嗯,差點忘了乾正事了。”明芮說完,給練微打了個眼色。
練微收到之後,極其至誠地看著於桐的雙眼,說道:“這裡兩座橋,男不走「青衣」,女不走「紅袖」,不然校園傳說孤寡四年,前塵往事就此彆過,今日之後一切重新開始,我們看著你上橋吧。”
“可是一時兩刻,”於桐猶豫了,“也沒那麼容易說忘就忘吧……”
“也不是非要你忘記前緣不可,隻是做一個有始有終的告彆儀式,你也可以把它放在心底留作紀念,但如花盼朝露人須奔前程,你演戲也好,作為朋友的我們真真實實地看到你上去了,才能更加地放心。”練微說。
沒想到,練微平時瘋瘋癲癲的,認真起來的時候也是挺認真的。
“嗯。”於桐擦了擦快要流出來的眼淚,點著頭說,“我明白了。真的很謝謝你們……”
“這樣吧於桐……”裡奈像是原地思考了幾秒,最後她拉起於桐的手,說,“我陪你一起上去,我自己也想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