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穿著製服的警察們撥開玉米稈,呼啦啦湧了出來。
帶隊的是個之前那個中年警官,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麵色慘白的林尋,立刻快步上前詢問:“林警官,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王隊我沒事,皮外傷。”
林尋強撐著站直身體,聲音還有些發虛,“嫌疑人張強…確認死亡。”她指了指地上的屍體。
幾個警察立刻圍上去查看張強的情況,其中一個警察初步檢查後,眉頭緊鎖:“王隊,這…死狀很詭異,身體沒有明顯致命外傷,但生機全無”
王隊臉色凝重,目光看向同來的老根。
“嘖,”老根無視王隊的眼神,自顧自的環顧四周,嘴裡發出一聲輕嘖,恰好能讓離他不遠的樂東聽見,“早知道跟過來看看熱鬨了,白白浪費這麼一個陰魂…可惜了,可惜嘍”
他咂摸著嘴,眼神裡透著一種貪婪的惋惜。
嘟囔完,他目光就直勾勾地落在了樂東懷裡的玩具熊上。
“那小子,”老根朝著樂東抬了抬下巴,語氣帶著理所當然,“你懷裡那玩意兒,邪性得很,不是你能拿捏的,把它給我吧,這東西得讓我來‘處理’掉才穩妥。”
他特意加重了“處理”兩個字,聽起來像是好心,卻透著一股索要意味。
樂東心裡咯噔一下,抱緊了懷裡的玩具熊,立刻搖頭,語氣客套:“老根叔,您的好意心領了,這個麻大師也能解決。
您看,剛才您和那狐…那女人搏鬥那麼久,消耗肯定不小,這點‘小事’就不勞煩您老人家了,您也該好好休息休息。”
“麻大師?”老根嗤笑一聲,臉上那點客套瞬間消失,眼神冷了下來。
他顯然沒料到樂東會拒絕得這麼乾脆,他瞥了一眼周圍越來越多的警察,終究沒發作,隻是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這時,張強屍體旁拿出手機核對信息的警員喊了出來:“王隊,確認了,死者就是越獄逃犯張強!”
王隊點點頭,目光再次轉向一旁的老根,帶著幾分請教的口吻:“老根同誌,你看這…他是怎麼死的?死因太奇怪了。”
老根正因為樂東的拒絕憋著火,聞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指著張強的屍體,聲音帶著不耐煩:“怎麼死的?這不明擺著嗎?被吞了魂魄死的唄!”
他頓了頓,像是故意要惡心人,又或者是為了報複樂東,手指向抱著玩具熊的樂東,冷笑道,“諾,就跟這小子一樣,看著活蹦亂跳的,也快了!指不定哪天就跟他一樣,躺這兒了!”
這話一出,周圍的警察們下意識地順著老根的手指看向樂東,眼神裡瞬間充滿了驚疑。
幾個年輕的警員甚至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了挪腳步,仿佛樂東身上帶著什麼不潔的瘟疫,空氣一下子變得極其尷尬。
“哎!你怎麼說話呢?”
蔡坤一聽就炸了毛,他本來對老根就談不上有好感,此刻見對方居然詛咒樂東,張口就要上前理論。
樂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蔡坤的胳膊,衝他使了個眼色,微微搖頭,低聲道:“老蔡,犯不上”然後轉向王隊,“王隊,這邊情況複雜,我們先回豆腐坊那邊看看麻大師情況。”
他根本不想跟老根有任何多餘的接觸,甚至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剛才在豆腐坊院子裡,他親眼看見老根頭頂那個被稱為“半陰神”的影子脫離身體去攻擊小白!
什麼樣的人會沒有影子?
那多半是鬼!
而“陰神”是什麼?
在樂東有限的認知裡,那是鐘馗那種級彆的存在!
鬼和陰神聯係到一起,不就是妥妥的厲鬼嗎?
再加上之前聽到小白那句“半人半鬼”的評價,樂東心裡已經把這個老根劃入了極度危險的範疇。
跟這種交界在人鬼範疇的東西打交道,多一句話都可能惹禍上身。
王隊也感覺到氣氛不對,他點點頭:“行,你們先過去,林警官也去處理下傷口,這邊現場我們處理。”
樂東聞言,拉著還想爭辯的蔡坤林尋,快步離開這片讓他渾身不舒服的空地,朝著豆腐坊的方向走去。
回豆腐坊的路上,樂東腦子裡還在飛速運轉,反複琢磨著老根的詭異之處,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蔡坤則是一路罵罵咧咧,說那老根仗著會點東西,說話比放屁還臭。
三人剛回到豆腐坊大院,裡麵比之前更加混亂。
大批警察已經趕到,那些之前被蠱惑的村民此刻都蔫頭耷腦地被集中在一處,由警員挨個詢問登記。
大部分人都是一臉茫然和痛苦,揉著身上的淤青,顯然對剛才的失控行為記憶模糊,隻剩下身體上的疼痛。
麻文文被安頓在院子角落一張破舊的竹椅上,一個女警正拿著簡易的醫療包,小心翼翼地幫他擦拭臉上乾涸的血淚痕跡。
“麻大師!”樂東三人趕緊圍了上去。
“你怎麼樣?”樂東關切地問。
麻文文聽到他們的聲音,摸索著接過女警手裡的濕紗布,自己輕輕擦了擦眼角周圍的血痂,聲音有些沙啞,:“沒事,習慣了,緩一緩就好。”
他頓了頓,側耳朝向樂東的方向,“你們追出去…是不是出事了?”
樂東心有餘悸地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對,胡老爺子…出現了!就在玉米地邊上,他把張強…殺了!”
出乎意料,麻文文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反而像是印證了某種猜想。
他“嗯”了一聲,抬起手指,虛虛指向豆腐坊屋子門口的方向,那裡有幾個警察正小心翼翼地抬出一些搜查到的物品,放在地上。
“剛才他們搜索這裡,發現了一箱東西。”麻文文的聲音帶著一絲了然,“我留意聽了一下,是金條,聽他們描述的成色和樣式,和彆墅發現的那批,一模一樣。”
樂東、蔡坤和林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門口地上放著一個敞開的黑色皮質行李箱,裡麵黃澄澄的惹人心亂。
“金條?”蔡坤收回目光,用力眨了眨眼,“金條不都在胡家彆墅嗎?他們這裡怎麼也有?”
林尋作為警察,思路更清晰些,她接口道:“馬管家伺候胡先盛那麼多年,深得信任,肯定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藏金點。
我猜,很可能是他們越獄之後,馬管家帶著張強取走了這批金條。”
樂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沒錯,之前還奇怪,這胡老爺子怎麼這麼久不來找我們麻煩?
現在想想,這是因為在我和蔡坤這兒,被範大師他們聯手擋了回去,吃了癟,他轉頭就去追帶著金條跑路的馬管家和張強了。
隻是沒想到,馬管家他們居然也有狐妖撐腰…”
“這馬管家和張強真是能耐啊!”蔡坤感歎道,語氣裡說不出是佩服還是後怕,“居然能和狐妖扯上關係?而且聽那個小白臨走的意思,她還有個姐姐?”
麻文文輕輕搖了搖頭,解釋道:“小白離開時話裡的意思,是這次現身,不過是為了償還當年瘋婆子的救命之恩,了斷因果。
她並非是為張強出頭,之所以帶著張強,是因為受她姐姐所托。”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也像是在引導眾人思考,“那麼問題來了,能讓小白姐姐這樣鄭重托付,甚至不惜讓小白卷入這場是非來保護的人…你們覺得會是誰?”
蔡坤腦子轉得快,立刻接口:“馬管家!”
他吞了口唾沫,繼續補充:“他和張強是一塊越獄的,現在張強死在這兒了,那托小白姐姐的,肯定就是馬管家了!”
“沒錯。”麻文文肯定了蔡坤的推測,“之前聽我師父講過,能讓成了氣候的精怪甘願出頭沾染因果的,絕非小事。
要麼是救命大恩,要麼是血脈牽絆,或者…是極其沉重的誓約,就是不知道,這馬管家和那隻狐狸精之間,到底結下了多大的因果…”
聽著麻文文的分析,樂東想到馬管家手裡那顆和張強一樣的牙齒,思緒被拉回了之前在彆墅時的夜晚——在馬管家房間裡,他看到的那張泛黃的老照片。
照片上,馬管家恭敬地站在一個穿著素雅白衣的女子身後,那女子端坐在椅子上,氣質清冷出塵,容貌絕美得不似凡人…
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子…
樂東的心猛地一跳,一個念頭不可抑製地冒了出來:
難道…那就是小白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