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並沒有在酒會上多待,知道班長晚上才會到,她就先自己回彆墅休息去了。
其他人固然戀戀不舍,也不會不識趣地非要拖著她玩。
討好不成反惹人厭就不好了。
彆墅的位置很安靜,從房間裡的落地窗看出去就是山峰和雲海,屋內的布置溫馨舒適,很多擺設跟她在家裡用的差不多,甚至還有專門布置的畫室和練舞房。
想到那杯柚子汁,她笑了一下,拿起手機拍了張外麵的風景給陸時野發過去。
可惜對麵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開會,並沒有接電話。
她在彆墅自己玩了一會,等了會消息,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到了傍晚。
陸時野仍然沒有回電,不過喬書顏給她發了微信,先是說班長到了,然後講外麵已經開始燒烤,讓她醒了就來吃東西。
酒店有專門的露天燒烤區,一群工作人員穿梭其間幫著送酒、烤串,甚至還有樂隊表演,一群人玩得很high。
路杳杳到的時候,正好見到一個被人堵住的背影。
“班長?這麼多年不見,變漂亮了啊,我們還以為你死了呢。”
摩斯噴得過度的男人浮起個笑,“看起來過得還不錯,在哪高就?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吃?”
說完就想來拉她胳膊。
隻是還沒有碰到人,一道女聲倏然響起,“彆人過得好不好也跟你沒關係,一起吃飯彆倒人胃口。”
誰啊?這麼不給麵子。
男人正要發怒,一轉頭卻發現是路杳杳。
要說這位當年雖然名聲不好,可長得是真漂亮,好多男生嘴上討厭她,眼睛卻總管不住偷瞄她。
這次同學聚會,他甚至還想過,他現在混得也還不錯,路杳杳雖說是富家千金,可有名無實,要是她還是那麼好看,他倒是缺個女朋友。
脾氣壞又怎麼樣,光那張臉帶出去就很有麵子了。
沒想到一來,在他們眼裡已經混得很成功的夏明朗先被她給了個下馬威。
然後他又被科普了一番路杳杳現任男友竟然就是陸氏那位掌權人。
看起來還很寵愛她,一座這麼豪華的酒店說送就送,那些他眼中的富家子弟都百般巴結。
彆說追她,他是連想都不敢想了。
這會見到她替班長出頭,男人訕笑著道歉退下。
而唐曉橙卻是盯著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的人,眼中浮現笑意,“好久不見。”
路杳杳也笑了,“好久不見,過得好嗎?”
唐曉橙愣了下,臉上閃過一絲羞愧。
再次見麵 ,她不是質問她為什麼帶著錢消失,而是詢問她過得好不好。
其實當初她們雖然產生交集,但關係並沒有就此熟絡起來。
兩人各有各的艱難,隻保持著偶爾打個招呼的交情。
高考之後,她父母不想承擔她的大學學費,即便她的成績夠的上重點大學,他們還是希望她能立刻出去打工,甚至給她物色了大她十幾歲的相親對象。
那天同學們約好在操場小聚,她也想找老師谘詢一下報誌願和申請助學貸款的事,父母卻跟來攔住了她。
他們口口聲聲就算她上了大學,他們也會跟去學校給她攪黃了。
要是她不聽話,他們有得辦法鬨得她不得安寧。
甚至前一天她剛被打了一頓,自己勤工儉學積攢的學費,也被他們搜刮得一乾二淨。
唐曉橙悲涼地想,彆人的父母隻會想著如何托舉得她更高,而她的父母,隻會把她拖入地獄還嫌不足。
她知道,他們是真的能鬨的。
無論她走多遠,除非他們死,否則她永遠擺脫不了他們。
那會她甚至挫敗地想,要不就順著他們的心意就此爛下去算了。
整個活動期間她都在恍神,一個心驚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今晚回家,要麼她死,要麼他們死,他們之間隻能活一個。
操場上的小活動結束,其他人準備轉第二場的時候,她獨自離開了。
拉開操場邊上的儲物櫃取包,卻發現自己的櫃子被撬開過。
她突然笑了。
偷竊?那小偷還真是倒黴。
惡作劇?那他們一定不知道她即將要做的事,比他們所有的惡作劇還瘋狂。
然而拉開櫃門,她愣住了。
破舊的書包上麵靜靜擺著一個信封,露出一遝紅色鈔票的邊角,還有張字跡潦草的紙條:
向前走吧,希望你的未來光芒萬丈。
唐曉橙頓在原地好久,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天她頂著紅腫的眼,隨手在垃圾桶裡撿了個紅酒瓶,用其中一張百元大鈔去超市買了幾瓶超高度數的劣質酒,混裝灌進去後拿回去騙父母,這是他們班有錢同學買的外國酒,她見還有剩就帶回來了。
又裝出心灰意冷,認命待嫁的模樣。
他們果然很高興,為即將到手的彩禮,高興地一杯接一杯。
她爸媽沒什麼本事,卻偏偏都是酒鬼,根本都不需要她勸。
連小她兩歲的弟弟都被她哄騙著喝了幾杯。
那天夜裡,她偷走了家裡的所有證件,還有他們沒進銀行的現金。
又把弟弟最新款的手機用他的指紋解鎖,換了自己的手機卡和密碼。
臨走前,她狠狠甩了他們每個人一巴掌。
她弟弟酒淺,醒了。
但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的窩囊廢姐姐怎麼可能敢對耀祖動手?
唐曉橙離開家就直奔機場。
從家裡拿的現金和儲物櫃裡那筆錢讓她買到了離開的機票,度過了在國外最艱難的時期。
那之後她又輾轉了幾個地方,慢慢地打工,熟悉環境 ,重新申請學校。
日子過得辛苦又自由。
直到這兩年,她乘著國內的東風,和一幫同學一起導演了幾個低成本短劇,掙了些錢,終於過得不再緊巴。
這次回來,她是專程想來還債的。
雖然當年那筆錢沒有落款,但是她知道是她。
和父母吵架時牆邊閃過的裙角,操場上長時間消失的身影,熟悉的撬門的操作,都在告訴她,那個拉她出深淵的是誰。
當年她走得太急,誰都沒敢聯係,把過去拋得乾乾淨淨。
在路杳杳的視角,應該是她拿了她的錢就消失了,甚至都沒有去大學報道。
她不敢想她會有多失望。
麵對唐曉橙的道歉和一個同款信封,路杳杳沒有拒絕。
她知道,她收下這筆錢,唐曉橙會更開心。
她也沒有告訴她,其實當年那筆錢,原本是她攢來脫離路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