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疑惑地看向他。
陸時野吐出一口氣,語氣一言難儘,“如果那會大伯沒出事,鐘念虞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新任小媽了。”
“咳咳咳。”路杳杳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陸時野,卻沒有發現任何一絲瞎編的痕跡。
於是她臉上也掛上了同款一言難儘的表情。
陸老爺子還真是……
為老不尊。
鐘念虞也就比他女兒大幾歲而已吧。
說實話,鐘念虞並不算什麼頂級大美人。
陸家人都生得一副好皮相,嫁娶的另一半也都不差,鐘念虞的外貌在其中還真不算突出。
但是她是屬於耐看的人,而且說話溫溫柔柔,氣質清冷,當時被陸老爺子那樣指著鼻子嘲諷沒骨氣,也沒變一下臉色。
可以想見,如果好好和她相處,應該是令人如沐春風的人。
該說不說,陸家父子看女人的眼光還真是一致。
某種程度上,鐘念虞的複仇也算成功了。
父子離心,兄弟離德,陸父那一代算是直接廢了,以至於陸老爺子後來專心從第三代培養繼承人。
“陸為誠算不算是打敗了他父親兄弟,成為了最後的贏家?為了鐘念虞,他也算豁出去了。”
陸時野眼神幽微,“他對鐘念虞確實是仁至義儘,對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怎麼說?”路杳杳從他臂彎裡睜亮了眼睛看著他。
“沒有證據,但大伯的死很有可能有陸為誠的插手。”
路杳杳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觀。
沒有七成的把握,陸時野都不會這樣揣測。
“那陸老爺子知道嗎?”
他搖了搖頭,“當年因為下任繼承人的死亡,拔出蘿卜帶出泥,他處理了一大批陸氏的元老和陸家旁支,還死了幾個沒被承認的私生子,可能怕再挖掘出更多他不能接受的東西,在找出鐘念虞他就停手了。”
真要深究,這家裡恐怕全員惡人。
路杳杳“嘶”了一聲。
跟陸家的龐大複雜,藏汙納垢相比,她原來那個路家都算小巫見大巫了。
現在想起當時陸五叔笑眯眯地邀請他們去他家做客的場景,她都覺得手臂發毛。
難怪大伯母看鐘念虞這個破壞她家庭,間接害死她丈夫的人的眼神都沒那麼討厭,對陸為誠卻是顯而易見的嫌惡。
她突然伸手捶了一下陸時野的胸口。
陸時野握住她的拳頭,笑道:“害怕了?”
路杳杳無理取鬨:“你不應該現在就告訴我這些事的,我現在沒有辦法直視他們了。”
等會晚飯,又要考驗她演技了。
陸時野無辜,“他們做的壞事,受傷的卻是我?”
“不管,誰讓你姓陸呢?”
“我也可以姓路。”
“算了吧,不吉利,我都不想姓這個。”
“要不然結婚的時候咱倆一起改個姓?”
“哈哈哈那你爸和老爺子會氣死吧。”
“管他們呢。”
……
昏沉的暴雨天,兩人窩在陸時野的房間講講八卦,插科打諢地玩鬨了一會,時間很快就到飯點。
大伯母姚燕果然沒出現。
比起之前的焦躁急進,陸五叔這會倒是平靜很多,一直在給鐘念虞夾菜、剝蝦。
誰能想到呢,這樣一個疼愛妻子的人,居然會為了爭奪女人對自己親哥哥下手。
即便不是主謀,也其心可誅。
要知道,陸立修雖然不是什麼完全意義上的好人,甚至對妻子負心,但是作為長子和公認的繼承人,他對下麵幾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妹還是很照顧的。
她甚至還偷偷看了眼陸老爺子。
時間已經過去幾十年,加上老頭經曆過大風大雨,喜怒不形於色,這會還真沒從麵上看出什麼。
倒是陸三叔,她感覺這頓飯吃完,陸三叔腿怕是都青了吧。
陸三嬸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一頓飯,吃得那是暗流湧動。
唯一不受影響的,除了路杳杳和陸時野,就是鐘念虞。
從進這個家門起,她就一直很從容。
既不害怕,也不愧疚,更不躲閃。
被嘲諷不生氣,被孤立不掛心。
除了比較瘦,幾乎看不太出來是亟待治療的病人。
陸五叔對她很殷勤,而她態度就一直淡淡的。
這會吃著陸五叔布的菜,儀態端方,慢條斯理。
看到路杳杳看過來,還對她露出了個笑。
這心態,絕對一級棒。
陸時野給跟小倉鼠似的偷瞄敵情的人剝了盤蝦,又給她把喝了一半的水倒滿。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連飯都不好好吃了。
他現在是真有點後悔給她講故事講得太早。
陸明月和陸六叔他們給五房上了會眼藥,見人一直不接招,老爺子無動於衷,陸時野也擺明了作壁上觀,不插手他們之間的恩怨,一心隻伺候自己的小女朋友。
幾人咽了口悶氣,也覺得無趣,不做聲了。
飯局的後半段,沉默得可怕。
路杳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吃得飽飽的。
令其他同樣在悄悄觀察她的陸家人鬱悶不已。
好不容易捱到晚飯結束,大家準備散場。
陸為誠喊住了老爺子。
從進門開始,他的訴求就一直碰壁,在餐桌上又跟陸老爺子提了幾次,也被堵了回來。
這會他的眼神中爆發出令人心驚的瘋狂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他直直地盯視著陸老爺子的眼睛,“爸,我有話跟你說,私下說。”
陸為誠和老爺子上樓上書房去了。
鐘念虞神情淡定地坐著喝茶,似乎已經知道他們要說的內容。
外麵天色已經黑沉,原本準備離開的各家人員又坐回了客廳,誰也不願意先走。
路杳杳站在窗口看了會外麵像撕破了天一樣傾盆而瀉的大雨,不知道為什麼,心口生出悶悶的感覺。
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陸時野將她拉進來一點,“累了?我們先走?”
路杳杳正準備點頭。
樓上卻傳來剛上去書房送果盤的女傭驚慌的叫聲。
“來人啊,出事了!”
屋子裡等得心焦的眾人頓時全部站立起來,表情不一,抬腿就往樓上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