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看著已經瘋瘋癲癲的謝鳶和瘦弱陰鬱渾身傷痕的兒子,陸清岩處理了那批照顧母子倆的傭人,鬆口離婚。
他們兩個人,還有那天一直抱著媽媽不鬆手的陸時野,想去見證她的勝利的林薇一起上了車。
等待多年,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身邊,林薇太高興了。
她控製不住地得意,嘲諷謝鳶耗儘心機高嫁豪門卻自身難保,甚至連累自己父母都不得善終。
或許是老天也見不得惡人圓滿。
上高速的時候,精神被刺激發病的謝鳶尖叫一聲,突然越過後座,撲上去搶奪方向盤。
車子撞上欄杆掉落下來。
那場意外,謝鳶得到了她的解脫,因為她死前死死護著陸時野,陸時野受傷不太嚴重。
陸清岩五臟六腑受損,在醫院躺了快一年。
而林薇失去了她肚子裡已經三個月大的孩子,並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可能,她的子宮被摘除了。
三個人的恩怨以慘烈的方式落幕。
出院後,陸清岩還是娶了林薇。
本來陸時野作為陸清岩唯一的兒子,待遇應該能夠變好,但是林薇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
反而更加偏執,手段百出地折磨陸時野泄憤。
關小黑屋,餓肚子,紮針,按進水裡……
陸清岩攔得了一次,攔不了第二次,他知道林薇心中有怨,隻要不太過分就由得她去。
說實話,他有時候看著自己這個兒子看自己的眼神也覺得心驚。
那樣小狼崽一樣凶狠的目光,比成年人還要可怕。
他的默許助長了林薇的氣焰,最嚴重的一次,她想把他丟去深山喂狼。
那也是陸時野第一次走進陸老爺子的視野。
整整一個月,等陸家人找到陸時野的位置時都以為這一趟是要去給他收屍了。
一個十歲大的小孩,誰也沒想過他能在野外活那麼久。
陸清岩一時激動對林薇動了手,兩個人在家裡鬨得不可開交,最終驚動了老爺子。
陸老爺子也是抱著善後的想法去的,然而卻在山裡看到了渾身傷口,衣服上血汗凝結,正抱著一隻幼狼吸血的小孩。
那樣拚儘全力求生的眼神,讓他印象深刻。
他大笑出聲,這孩子身上的韌性和狠勁,合該是他陸家人。
回去之後他懲戒了這對不靠譜的父親和後母,力排眾議地將陸時野帶到身邊教養。
這時他也發現這孩子天賦異稟,智商極高。
他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換了環境之後便瘋狂地汲取一切資源拚命生長。
他成長的速度實在令人驚訝。
到成年時甚至已經在發展自己的勢力。
不出所料,陸時野是這一輩最優秀的繼承人,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但當初培養他的那一天,陸老爺子沒有想過會倒過來被他反撲一口。
整個陸家都是他的,他還有什麼不滿意嗎?
現在陸老爺子知道了,一個陸家遠遠不夠。
他想過他會因為他母親的事有怨氣,但是他們這種家族,哪一家不是藏汙納垢?
他這麼多年僅僅是親情涼薄,除了四年前弄斷他爸的雙腿外沒有什麼大動作,他就以為他看開了,這事過去了。
但是從老四父子一個變成植物人一個被廢開始,他驚悚發現,不是,他的報複才剛開始拉開序幕。
他要的是整個陸家雞犬不寧,所有陸家人痛苦不堪。
路杳杳的出現加深了他的猜測。
陸家的長輩想用婚姻來牽製這匹已經脫離掌控的狼崽,那他就用婚姻來反製他們。
路杳杳是把很好的刀,她橫衝直撞,大膽無畏。
固然暫時殺傷力有限,但是無所謂,足夠戲耍他們,讓他們慌,讓他們不舒服就可以了。
如同當年他們集體施暴於謝鳶,日積月累地打壓欺辱她一樣,陸時野也要鈍刀子磨肉。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忐忑不安,日日夜夜擔心懸在頭頂的那柄劍何時會掉落。
陸老爺子頹敗地坐在座椅上。
他從來不介意兒孫去爭去搶去使手段,家主隻有一個,一定是那個有資格帶領陸家登上巔峰的人。
即便過程中有些許折損他也不在乎。
陸時野的出現可謂讓他欣喜若狂。
但是他像一把開刃的刀,固然所向披靡,揮刀時的鋒芒卻也灼傷了自己人。
他希望陸家強盛,如今隨著年齡增長,又開始渴慕親情,希望子孫和樂。
顯然陸時野的目標與他願望相悖。
“你一定要做到這種程度?你彆忘了,我手裡的股份並沒有全部讓渡給你,我可以隨時再扶植另一位繼承人。”
陸時野笑容嘲諷,“爺爺以為那點股份還能威脅到我?”
這些年陸氏裡裡外外都被他管製得服服帖帖,而且多個領域的重要生產線和科研力量都握在他手裡。
遑論他自己在國外早已鑄就強大的勢力。
那個陸,可不是陸家的陸,而是陸時野的陸。
陸家固然輝煌,可也不是堅不可摧。
換而言之,要麼給陸時野,要麼毀掉。
陸時野掐準了他的命脈。
時至如今,老爺子不得不承認,這個孫子心計手段遠遠在他之上,他已經老了,對上這樣鋒利的陸時野,毫無勝算。
但他還是試圖打感情牌,“你戾氣太重,若是做事不留餘地導致眾叛親離,總有後悔的一天。”
“還有你帶來的那個女孩,你想娶她是嗎?你有沒有想過,她能不能接受這樣六親不認滿手鮮血的你?”
“不勞爺爺費心。”
陸時野站起身,未做停留,隻留給老爺子一個冷漠的背影。
……
“我當然站陸時野這邊啊!”
陸時野剛下樓梯,就聽到路杳杳清脆響亮的聲音。
那樣堅決乾脆的口吻,讓客廳裡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望過來。
高大的身影驀地頓住,眸色深沉地望向沙發上那張瑩白紅潤,侃侃而談的小臉。
圍著路杳杳說話的雙胞胎尤不甘心地追問:“那萬一他做的不對呢,你不勸勸他嗎?”
路杳杳一臉你怎麼這都想不通的表情。
“他對不對有什麼關係嗎?隻要他是陸時野,我永遠無條件偏向他!”
護短得毫無道理。
聽到她這標準戀愛腦的回答,雙胞胎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就跟剛開始他們跟她搭話,故意裝巧賣乖說想和她做朋友,結果她說要去問問陸時野才能答應他們。
他們問為什麼,難道他還牽製你交朋友的自由?
結果她一臉驕傲地回答“因為我是夫寶女啊”一樣令人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