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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銅板比白銀更好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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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卒子的矛頭近在眼前,老管事反一把抓住巡檢使的袍袖,沉聲提醒:“這批鹽貨等上一兩日倒沒什麼,可上麵……的例錢不好等啊,若責問下來,請教大人草民該如何回答呢?”

巡檢使抬起手,擋住了卒子們。

“例錢?”他終於琢磨出點味兒來。起初他覺得這鹽隊舍了漕河走陸路是為了避人耳目,那必然能抓出把柄,幾兩碎銀可打發不了他。現在看來……他巡睃了一遍長長的騾馬商隊,把視線停在了俊俏的徐綺臉上。

“那你,那個小伴當,”他勾勾手指頭,哼哼笑說,“你肯定知道,來給本官解釋解釋?”眾人目光倏地回頭盯在徐綺身上。

這下徐綺知道剛剛身上為何陣陣發涼了,這不就如同被畜生給舔了?

惡心。

身旁的男人向前動了半步,她趕緊拉住對方。“彆暴露,”徐綺悄聲勸他,“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交給我。”

徐綺緩緩前行,能清晰感受到前麵與背後兩股視線的冰火溫差。

幾步路她想了許多——若是非要暴露,那不如讓她抖出父親的身份還更好些,遠勝過譚九鼎或者白廷儀站出來。雖然巡檢司對一個官女子為何要藏身鹽隊的緣由可能會有所懷疑,但說不定她盛氣淩人些的話,對方也會出於畏懼而不敢再刁難。

哼,不過是個最末流的小小武官,仗著方寸大的地方就欺男霸女,拿著雞毛當令箭。

“大人,管事年邁,是有些糊塗了,”徐綺擠了個難看的假笑,取下包袱,對巡檢使說,“‘賣身契’其實在這裡,給您瞧瞧?”

巡檢使聽見這清爽聲音,臉頰擠出兩團肉來。“好好,拿來吧?”

行囊深處有當時離京開具的符驗,等看到上麵的朱砂大印,這人還能笑得出來嗎?徐綺伸手從包袱中掏出那份墨書官紙,可“噠啦”一聲脆響,什麼東西從裡麵順手帶了出來,墜到地上。

“失禮了。”徐綺蹲下將其撿起,仔細一瞧,原來是早前從趙青身上搜來的兩枚銅板。她丟進行囊,一路也沒想起來,竟不知不覺滾進了符驗中。

誰知巡檢使一把將銅板奪了過去,小如米粒的眼仁兒瞪成棗核大,隻掃了一眼就把銅板丟回了她懷中,陡然改口:“本官看清了,你身份確實無疑,咳,走吧。”

他大手一揮,吆喝:“放行放行!”

卒子長矛一收,退回拒馬之後。商隊的人都鬆了口氣,可隻有站在最跟前的老管事和徐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搖搖頭回應老管事疑問的視線,徐綺低頭看看這兩枚銅板,想問又沒法問巡檢使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多謝大人了。”

揣著十二萬分的疑惑,慢慢回到隊伍中。

“怎樣?”譚九鼎陰沉著臉問她,頗有些急切。

徐綺猶豫地擺了擺手。隨隊伍開始行進之後,她餘光追著那灰溜溜逃走一樣躲進屋裡的巡檢使背影,想了片刻,才把銅板交到男人手上,悄聲對他說:“這兩枚銅板看來有大用,那狗東西看見它大驚失色,肯定是認識的。”

譚九鼎眉頭一聳,咬著牙:“你先行,我潛去會會他。”說罷就要動身。

徐綺連忙阻攔:“等等,他認識這東西就說明他很可能與王程是一夥人,你要是打草驚蛇,咱們就白費功夫了。”

“……嘖,那畜生還真是撿了條命。”

“不急,至少有收獲,知道這東西有竅門,等到後麵過卡,我們可以再找機會試上一試。”

“喂!”白廷儀的腦袋突然冒出來,把專注交談的兩人嚇了一跳。

“乾什麼?”徐綺沒好氣地瞪他。

她以為對方要指摘警告她彆給商隊惹麻煩,沒想到這人張口卻問:“你沒事吧?”

“剛才那巡檢有沒有……對你不敬?”他似乎還斟酌了一下用詞。

徐綺眨巴眨巴眼睛,倍感意外。白廷儀抓了抓包頭巾,很是彆扭地吞吐道:“再遇到這種事,你,你不用出頭,交給我……交給老管事就行,這種欺軟怕硬的人他跑商見得多了,很有一套。”

沒頭沒腦丟下話,轉身就退回了隊伍深處。

“噗”,頭頂傳來譚九鼎憋笑聲,他看看白廷儀,再低頭瞧她,說,“你們二人是有點兒相似之處的。”

徐綺陡然皺眉。“誰跟他像了?”她嘟嘟囔囔,“一到淮安就走,再也不見。”可臉上的表情卻較剛才舒緩鬆弛了許多。

“銅板呢?”

譚九鼎一翻指頭,兩枚銅板從指間憑空出現,變戲法一樣。

“他沒聽見什麼吧?”

“擔心?”男人故意把手往脖子上一劃,“要不我去滅口?”

“那真是太好了,正好等知微平安回來,再重新選一個好姻緣。”徐綺哼了聲,引得對方輕笑。

盂城驛,有人敲敲巡檢司的門。

裡頭的人正煩悶。“滾開,彆擾爺爺休息!”

敲門聲不斷,巡檢使罵罵咧咧從桌案上挪開腳起身,將門拉開:“本官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呃!”

他脖子一涼,還不及動作,就感覺被什麼吹毛立斷的東西頂在了咽喉上,頓時不敢再吱聲。

“進去。”來者包著隨處可見的禦寒頭巾,看不清個臉,隻道比他矮一整頭。這小身板若是尋常時候,那他不是隨便就能一手捏斷一根脖子?可此刻拿著凶器的是對方,巡檢使隻好乖乖配合,倒退著小心翼翼進了屋。

“哐”,門關上,連同外麵貨隊鈴聲、嘈雜人氣兒和高懸日頭都給隔在了外麵。巡檢使尋思,還有自己的生機也丟門外了。

“這位……俠士?高人?”他抖出一個苦笑,笑不如哭,“若是奔財,那小人這裡有的您儘管拿去,若是……”“閉嘴聽著。”“誒。”

巡檢使乖乖抿住了乾巴巴的嘴唇。

“我問你,可見一男一女經過?男的高大看起來有點兒功夫傍身,女的細皮嫩肉狐狸似的。”

“這這這……”巡檢使為難,如實說,“實不相瞞,咱家這道關每日文牒能過二三百份,男女老少都有……”

“少說廢話!”

“是,是,小人的意思是,實在太多,記不住哇。”

“……哼。”頭巾下像是用目光剮了他兩刀,權衡片刻,鬆了手。

巡檢使大氣還沒鬆半口,對方的警告就追到了耳邊:“你若敢把今日之事漏出去?”

“不敢不敢不敢,小人知道怎麼做。”巡檢使又把嘴牢牢閉緊,這回連眼也緊緊閉上了。

等再睜開,屋裡已經沒了人。

入冬天氣,汗水卻順著脊柱溝往下嘩嘩淌——門軸都沒響,那人就憑空消失了?

巡檢使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扶著桌案才站穩。真是大白天撞鬼不成?

他又細琢磨剛才那人的話——“狐狸樣?”狐狸樣的女子沒見過,不過一個水靈靈的狐狸樣小唱倒是……

“哎呀。”他後知後覺咬住拳頭,連忙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擺手把紛擾扇出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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