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果不其然，今天來供銷社給林愛國買補品的時候，他就聽見了段偉山跟人說話的聲音。
話裡話外都在誇他的三兒子！
剛開始他還以為聽錯了，可走近一看，還真是他！
再瞧著段偉山，一身棉襖上打了七八個補丁，袖口磨損的不成樣子，腳上踩的鞋也是苧麻編的鞋底，再由馮香巧納的布料。
不僅穿著磨腳，還非常難看。
跟他離開段家的時候一模一樣！
想來他嘴裡的那個三兒子就是他了，
畢竟他現在可是城裡人，可不是段啟東那個泥腿子能比得上的！
林峰的心裡，多了一股爽快，臉上的倨傲愈發明顯。
嗬！
如果當初他們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對他好一點，
說不定現在自己還真能施舍點糧食給他們。
可現在再來求他，晚了！
就算段偉山跪在地上懺悔，他都不會施舍給他們一粒米！
林峰雙手插兜的走到段華跟前，眼睛上下打量。
嘴裡還‘嘖嘖’兩聲。
“不是都吃不上飯了嗎？你怎麼還沒去煤窯乾活？”
“你！”對於這個曾經的弟弟，段華的心情極為複雜。
當初家裡供不起三個人讀書，他便為了弟妹，自願輟學。
掙來的錢都拿給了他們讀書···
可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說實話，曾經他是怨的，怨父母偏心，怨林峰不回來看看。
可如今他已經不怨了···
段華恢複了冷淡的模樣，“我跟爹不是來找你的。”
一旁，段偉山垂著頭，歎了口氣。
都說養恩大於生恩，
當初在得知段啟東一次次往城裡跑的時候，他腦子裡也在想，林峰是不是也會回來看看他？
可是一年多過去了，他從未回來過一次！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也從原來的期盼變成了失望。
段偉山咳嗽了兩聲，胸口的鬱氣漸漸攏了上來。
誰知林峰卻推了他一把，段偉山踉蹌兩步。
“爹！”
“爹你沒事吧？”段華著急的伸手扶住他，扭頭對著林峰怒斥，“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再怎麼樣你也不能對爹動手啊！”
段偉山擺了擺手，“我沒事，咱趕緊走吧。”他不想再跟這個白眼狼繼續糾纏下去了。
“發生啥事了？”
“應該是吵架了，我看這個小同誌推了那老哥一把，差點把老哥推倒。”
···
圍觀的人很多，
因為供銷社明天就要放年假了，他們要趁著今天把年貨買回去。
林峰聽著周圍人對他的議論，當下拔高音量，氣急道，“你們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我從小就被他們虐待，不僅吃不飽穿不暖，甚至多吃兩口就要被他追著打！
身上被打的沒有一塊好地方！
現在我找到親生父母了，他們見我親生父母都是城裡職工，就想扒著我吸血！”
他越說越起勁。
直到段華實在忍無可忍，開口罵道，“你個白眼狼，當初就應該讓爹把你打死！”
突如其來的怒喝，將周圍的議論聲推上高峰。
可偏偏段華罵完之後就一直瞪著他，沒了下文。
眾人更是認同了林峰的話。
“大家夥聽見了吧？當初他們就是這麼對我的，現在再來求我，門都沒有！”
“誒呦，他們真夠不要臉的，以前不好好對人家，現在又想扒著吸血。”
“多大臉啊，怕不是連孩子都是故意換的吧？想讓自己親生兒子過上好日子，把人家兒子帶回家虐待。”
周圍人越說越離譜。
段華氣的麵紅耳赤，“我們沒有虐待他，從小到大，爹娘都是一視同仁！”
“沒錯！”
聽到聲音，段華幾人愣了。
直接段啟東從人群中走過來，他旁邊還跟著一副小弟做派的李軍。
眾人不由的嘴角抽了抽。
這得多大麵兒啊，還有給他清路的。
周圍人都被李軍隔絕在半米開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一旦靠近他就吐唾沫。
可把眾人惡心壞了。
段啟東也被惡心到了，“閉嘴！”
這小子就知道破壞氣氛。
不過好在眾人不再罵他爹了，而是對著李軍指指點點。
林峰見火力被轉移，冷哼一聲，“你搶了我十八年的人生，現在居然還好意思往我跟前湊。”
聽到這話，周圍人再次看向段啟東。
有了對比，議論聲再次推上高潮。
“好家夥，親生兒子被人家養的這麼精細，不僅個子高，還帥氣！”
“養子足足比人家矮了一頭！長的也賊眉鼠眼的。”
不知道為何，聽到這些話，林峰開心不起來···
倒是李軍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甚至念叨著讓人家會說就多說點。
段啟東麵上毫無波瀾。
這些日子，他早就知道了林峰在段家的情況。
壓根不像他說的那樣處境堪憂。
林峰不僅沒被虐待，反而處處以他為先。
就連當初他上門認親時穿的那身破棉襖，也是段華最暖和的衣服。
結果被他穿走了，二哥愣是扛了一個冬天。
想到這，段啟東冷笑，“我如果是你，都沒臉見爹跟二哥！”
林峰一臉不屑的看著他，“你在胡說什麼？”
“八歲上學那年，你為了攀比，把爹娘留給二哥交學費的錢拿去買了水果糖，
導致爹娘不得已把用來買種糧的錢拿出來，那一年，小妹差點餓死。”
“九歲過年，你把用來孝敬祖宗的貢品吃了，這不算完，吃不完你拿去喂豬，還誣陷是二哥吃的，
要不是小妹站出來替二哥作證，二哥就差點被爺奶打死！”
“十歲那年，家裡吃不上飯，你們的學費也交不齊，二哥為了你們輟學，結果你嫌棄他臟，那是爹第三次打你。”
···
“十八歲那年，你把小姑娘壓在苞米地裡···”
這一樁樁、一件件，全被段啟東公之於眾。
周圍一片寂靜，空氣中隻剩下眾人的抽氣聲。
得。
怪不得被打。
這小同誌記打不記吃，
也就是這老哥心善，這要是換成他們兒子，早死八百年了。
“這村裡人也是好脾氣，居然沒把他送去少管所，還讓他活得好好的。”
“這麼小就不乾人事，我看他現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是，都說三歲看老，我瞅著他賊眉鼠眼，一看就是壞事乾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