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邁著八條長腿,慢悠悠地從一堆異獸屍體走到另一堆異獸屍體旁。
然後一口一個,將那些屍骸連帶著裡麵的晶核,儘數吞入腹中。
“哢嚓……哢嚓……”
咀嚼骨骼與甲殼的聲音,在這死寂的戰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而在街道的另一頭,是壁壘分明的軍方陣地。沙袋、坦克,裝甲車構成的防線後,無數的士兵舉著槍,炮口還散發著硝煙的餘溫。
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憋屈、無奈,還有一絲絲被壓抑到極致的憤怒。
他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那頭恐怖的怪物,在他們麵前,悠閒地享用著本該屬於他們的戰利品。
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街角的陰影中走出。
陳平淵的身影,就這麼出現在了戰場上。
這一瞬間,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
正在進食的小王蛛,動作猛然一僵。
軍陣之中,無數士兵的瞳孔驟然收縮。
指揮部大樓的窗口,楊紅星和袁安信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
站在陣前的趙倩和李京,更是麵露駭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那個孤身一人的男人身上。
這一刻。
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陳平淵是來斬殺這頭當眾搶奪戰利品的恐怖巨獸的。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無數士兵的心臟狂跳,下意識握緊了武器。
他們甚至對著陳平淵的方向,瘋狂擺著手,做出絕望而無聲的口型。
不要!
千萬不要動手啊!
“陳上校!”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又無比急切的意念,如電流般直接刺入陳平淵的腦海。
“不要攻擊它!”
“這頭巨蛛……它沒有惡意,隻是……隻是在吃東西。”
“等它吃完了,自己就會離開的。”
陳平淵的目光微轉,落向遠處防線後的一道身影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趙倩。
不愧是前世的高階精神係星源戰士,天賦當真恐怖!
這才短短幾天時間,她的精神力竟然成長到了可以清晰傳念的地步。
念頭一閃而過。
緊接著,他便聽完了所有的傳音內容,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也就在這時。
“吱——!”
正愉快進食的小王蛛也發現了他,那對門板大小的複眼中爆發出人性化的欣喜,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興奮嘶鳴。
下一秒,它邁開八條巨足。
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屁顛屁顛地朝著陳平淵狂奔而來!
這一幕,讓所有士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上校激怒那頭怪物了!”
“怎麼辦!開火嗎?”
“所有人!不許開火!絕對不許動!”
軍陣之中,絕望的驚呼和軍官們壓抑到極致的嘶吼聲此起彼伏。
每一個人的瞳孔,都死死鎖定了那頭衝向陳平淵的龐然大物。
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然後。
他們看到了此生,乃至永生,都無法忘卻的一幕。
那頭山丘般恐怖的巨蛛,在距離陳平淵不到三米的地方,以一種與它體型完全不符的靈巧姿態,驟然停下。
它溫順地、甚至帶著一絲諂媚地,低下了那顆猙獰可怖的頭顱。
巨大的螯肢小心翼翼地探出,輕輕碰了碰陳平淵的手臂。
口中發出討好般“吱吱”的低鳴。
而陳平淵,則是伸出手,動作自然無比,像是在撫摸一隻溫順的小貓,在那冰冷堅硬的甲殼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轟!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落針可聞。
所有圍觀者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死寂!
極致的死寂!
原來……
原來是這樣!
這一刻,他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全都明白了!
為什麼這頭足以碾壓整個基地的恐怖巨獸,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他們展露過一絲一毫的敵意。
不是因為它仁慈!
也不是因為它畏懼軍方的炮火!
而是因為……
它是有主人的!
而它的主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陳平淵!
陳上校!
就在眾人神魂顛倒,世界觀被徹底碾碎之際,陳平淵的目光卻是陡然一凝。
他看到小王蛛的一條節肢上,赫然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傷口邊緣,殘留著黑紫色的液體,正散發著濃鬱的腐蝕氣息。
一股冰冷的殺意,從陳平淵身上一閃而逝。
“你的傷,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如墜冰窟。
“吱吱吱!”
小王蛛立刻焦急地嘶鳴起來,龐大的頭顱猛地轉向城外的某個方向。
幾道斷斷續續的意念,也隨之傳入陳平淵的腦中。
“山!”
“打架!”
“很厲害!”
陳平淵眉頭緊鎖,順著它指示的方向望去。
那邊是……黑岩山脈?
能將小王蛛傷成這樣的東西……
是那頭三尾巨蠍!?
不等他細想,不遠處的趙倩終於鼓足了勇氣,快步走了過來。
她聽到了陳平淵那冰冷的問話,生怕他誤會這傷是軍方造成的,那後果不堪設想。
“陳上校。”
趙倩在一個她自認為安全的距離停下,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它……它的意思是,它的傷,是在黑岩山脈,被另一頭強大的怪物所傷。”
陳平淵聞言,並沒有在意她話語的內容。
他轉過頭,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審視與驚訝。
“你能聽懂它的話?”
“不,不是聽懂。”
趙倩被他看得心頭一顫,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被看透了,連忙搖頭。
“是……一種很模糊的直覺,能大概感知到它想表達的意思。”
陳平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的天賦,很有價值!
趙倩看著陳平淵,見他沒有發怒的跡象,猶豫再三,還是硬著頭皮,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小聲說道:
“陳上校……它,您的……額寵物,已經來過三次了。”
“每次我們快清理完獸潮,它就跑來,把所有的異獸屍體都吃光,吃完就走。”
“我們……已經好幾天沒分到一枚異獸晶核了。”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憋屈與無奈。
陳平淵聽完,臉上的異色還來不及顯露。
袁安信和楊紅星兩人已經從指揮部大樓裡一路小跑出來。
此刻,兩人的臉上掛著既敬畏又恐慌的複雜神情,來到陳平淵麵前,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
“陳先生!”
陳平淵對這兩人一直都沒什麼好印象。
他直接開門見山,聲音冰冷地問道:
“駐守黑岩山脈的偵查小隊,為什麼沒有情報傳回?”
袁安信臉色一白,額頭瞬間冒出冷汗,聲音艱澀地回答:
“陳先生,偵查小隊從昨天開始,就……就失聯了。”
“我們今天派出的第二支隊伍,到現在……也還沒有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