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約會”兩個字,兩個字像是投入湖中的巨石,掀起嵐悉瑾煙灰色眼眸中的驚濤駭浪。
他甚至有一瞬間的耳鳴,懷疑自己聽錯了。
“約……會?” 他的聲音乾澀得可怕。
“對,” 單知影迎著他的視線,無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和柏溪。”
“我的交往對象。”
“單知影,” 嵐悉瑾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從齒縫裡擠出她的名字,帶著一種瀕臨失控的冷意。
他箍在她腰上的手臂猛然收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腰肢折斷。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神猩紅,“告訴我,你在跟我開玩笑。告訴我,你……在騙我。”
單知影微微蹙眉,仿佛不解他的震怒:“我們,剛交往不久。
做戲自然要入戲,她會把柏溪當做她真正的交往對象。
“單知影!” 嵐悉瑾的聲音帶著一種被羞辱的痛苦,他死死盯著她,“你把我當什麼?!見不得光的……第三者?!”
“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 單知影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她抬起手,指尖沿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緩緩下滑,“我們是床伴。”
“為什麼要在意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
“嗬……” 嵐悉瑾發出一聲短促自嘲的冷笑,箍著她的手臂微微顫抖,“無關緊要?所以,你是想讓我瞞著你的‘正牌男友’,繼續跟你進行這種……肮臟的偷情?嗯?”
他猛地逼近,滾燙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單知影,你以為我是誰?!”
他是a洲金字塔尖的嵐家繼承人!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我是那種可以為了你……出賣尊嚴,當‘第三者’的玩物嗎?”
單知影終於收起了那點無辜,眉頭緊皺,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透出濃濃的不耐和疏離,“所以呢?”
“你選擇結束這段關係?” 沒有一絲挽留,沒有半分不舍,平淡得讓嵐悉瑾那滔天的怒火和破碎的心顯得無比可笑,“我尊重你的選擇。”
“尊重……” 嵐悉瑾踉蹌著鬆開她,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向後退了幾步,撞在冰冷的玄關櫃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們之間……” 他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耗儘了力氣,“到此為止。”
語罷,他決絕地轉身,拉開門,那總是挺拔的背影,此刻竟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狼狽和……淒涼。
單知影站在原地,靜靜聽著腳步聲消失在樓道。
她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仿佛剛才發生的激烈衝突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鬨劇。
她轉身,平靜地走到沙發旁坐下,順手拿起旁邊那份關於乘雲資產的厚厚報告。
這家公司的觸角遍布地產、影視、醫療等多個領域,內部管理層盤根錯節,關係網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眼下最核心的症結,正是那些思想僵化、固守成規的保守派元老。
單知影單手撐著線條優美的下巴,另一隻手快速翻閱著報告後麵附上的核心人物檔案。
她微微眯起眼眸,將一張張麵孔、一行行履曆和背後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刻入腦海。
臨近深夜,她合上報告,心中一個針對乘雲資本核心權力層的計劃雛形已然醞釀成型。
嗡——
手機屏幕亮起,顯示一條新信息。
【陌生號碼:忘記告訴你我的號碼了,記得存一下,親愛的女朋友。 ——柏溪】
【單知影:好。】
【柏溪:早點休息,明天見。】
【單知影:晚安。】
單知影瞥了眼時間,將攤開的文件有條不紊地整理好收起。
她起身,走向浴室。
當她裹著浴袍,帶著一身水汽走出浴室時,茶幾上的手機正瘋狂地震動,屏幕執著地亮著,顯示著好幾通來自同一個未知號碼的未接來電。
她拿起手機,指尖劃過屏幕,接通。
“喂?”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沉重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來。
單知影耐心地等了幾秒,就在她準備掛斷時……
“單知影……”
一個喑啞得幾乎不成調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醉意。
單知影微微蹙眉,以她對嵐悉瑾這個人的了解,他很少喝酒。因為他從不允許自己失控,更不允許喝醉。
失去掌控,對於嚴謹的他來說是絕對的禁忌。
“……你心裡對我……” 那聲音破碎不堪,帶著一種走投無路般的卑微祈求。
“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喜歡?”
單知影握著手機,聽著那破碎的、帶著醉意的質問,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波動,仿佛隻是在聽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喜歡啊。” 她回答得無比坦然,甚至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輕快。
當然喜歡。不喜歡,怎麼會邀請他成為床伴?他的身材、樣貌、氣場,哪一樣不是頂級的?
這在她看來,是再清晰不過的邏輯,毋庸置疑。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更加死寂的沉默。幾秒鐘後,被一陣自嘲的苦笑聲打破。
“哈……喜歡……哈哈哈哈哈哈……”
隻是一句根本不認真的喜歡,讓他能放下自己的尊嚴和一切……真是廉價啊。
廉價得讓他自己都惡心!
“把電話給你身邊的人。”
短暫的混亂和模糊的對話聲後,聽筒裡換了一個人,聲音帶著明顯的緊張和小心翼翼,“您……您好?這裡是‘迷’酒吧……這位先生他……他喝得有點多……”
“地址。” 單知影言簡意賅。
酒保連忙報出一個位於市中心頂級地段的隱秘會所地址,聲音都在發顫。
他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個醉得失去往日風采的男人,但對方手腕上那塊價值連城的腕表,以及即使醉酒也掩蓋不住的那種久居上位的駭人壓迫感,都在無聲地告訴他這絕對是個能一根手指碾死他的大人物!
“……地址就是這裡了。那個……手機……” 酒保戰戰兢兢地,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機還給那位散發著恐怖低氣壓的醉鬼。
“放他旁邊。” 單知影說完,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