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衙門內。
陳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裡端著一杯茶,瞥了一眼地上的江昌鴻的屍體,回頭看著雷炎。
“雷炎,你應該知道,他遇刺身亡,這後果有多嚴重吧?”
雷炎不動聲色的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陳大人,我當然知道。”
“不過,江昌鴻擅離職守,離開清河鎮,我還沒來得及追責,結果他就被人殺害,我也很懊惱。”
“要不,陳大人讓衙門的這些人出出力?將殺害江昌鴻的凶手給找出來?”
陳鈞皺了皺眉。
這要是能找,他哪裡還會跟雷炎在這廢話?
這江昌鴻死得突然,哪怕是他,目前也沒有任何的證據。
唯一……
陳鈞將茶杯放在桌子上,雲淡風輕地道:“還記得我剛來的時候,是江昌鴻匿名舉報虎威營的李平安與蠻子私通嗎?”
雷炎表情猛地變得有些嚴肅,死死地盯著陳鈞。
“你想要做什麼?”
陳鈞冷笑一聲,手指輕輕地敲擊膝蓋。
“雷炎啊!你要明白一件事。”
“有時候,真凶到底是誰壓根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一個明麵上的真凶,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而這李平安,跟江昌鴻有過節,因為陳年舊事,怒起殺人,這種案件,我們處理的還少嗎?”
雷炎深吸一口氣,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陳鈞的打算。
他這是想要讓李胖子來當這替死鬼啊!
雷炎一巴掌直接拍在桌子上,這木質的桌子,瞬間裂開兩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陳鈞,你想要讓李平安來頂罪,不可能!”
周圍的一眾士兵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手指搭在腰間的刀柄之上。
陳鈞瞥了一眼一眾士兵,隨即擺手示意。
眾人這才小心翼翼地看著雷炎。
陳鈞拍了拍手,站起身。
“雷將軍啊!我想你應該是搞錯了一件事吧?”
“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明白嗎?”
陳鈞走到雷炎的跟前,拍了拍雷炎的臉龐,譏笑一聲。
“在這清河鎮當了幾年西林軍的將軍,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我告訴你,在上麵的眼裡,你什麼都不是,明白嗎?”
“隻要我一封書信,你這將軍之職,隨時都會被撤掉。”
雷炎眼睛微眯,甩開陳鈞的手,直接將腰間的佩刀,放在桌子上。
“陳大人,既然您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成全你!”
“你不就是想要這西林軍的兵權嗎?給你!”
看著雷炎放在桌子上的兵符,陳鈞眉頭緊鎖。
不對勁!
他雖然說這一次來清河鎮,就是為了這兵符。
可是,雷炎的這個反應太乾脆了。
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這裡麵肯定有貓膩!
陳鈞拿起兵符,看著雷炎離開的方向,沉聲道:“給我查清楚!”
“為何雷炎會如此乾脆的交出兵符!”
此時,陳鈞身旁的心腹將領,略微躬身示意。
“大人……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如果半個月之後,蠻子真的大舉進攻,那清河鎮要是失守,這罪肯定是怪在手握兵符之人的手裡。”
“這雷炎,分明就是趁這個機會,將這燙手山芋丟給您。”
陳鈞愣了一下,嘴角一抽。
如果不是他的心腹點出這事,他都差點忘了之前蘇木跟他說的這件事了。
這要是清河鎮失守,哪怕是他背後有丞相撐腰,那回到京城一樣是要掉腦袋的啊!
陳鈞握緊拳頭,整個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好一個雷炎!”
“你敢陰我!那就彆怪我不留情麵了!”
“沒了兵符,我倒是想看看,你還如何在這清河鎮之中混下去!”
……
庭院裡,李胖子看著身旁埋著頭喝悶酒的雷炎,張了張嘴,輕歎一口氣。
“老雷,這件事你沒有必要因為我,跟監察使這裡鬨翻。”
“其他人隻知道,這蠻子入侵是危機,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一旦你守住清河鎮,那就是大功一件!”
“以你的情況,一旦被調回京城,那絕對是被重用的!”
李胖子很清楚,這一次雷炎為了他,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雷炎搖了搖頭,提起酒壇,狂喝了一口。
“李胖子,這些年以來,我一直儘力維係清河鎮,西林軍也算是成為邊軍八軍之中,排得上號的存在。”
“可是今日,我才明白一件事,在那些權臣的眼裡,我們隻不過是他們的持刀鬼而已!”
“如果我們這個持刀鬼不聽話,他們隨時都可以換一個聽話的持刀鬼!”
李胖子搖了搖頭,看著雷炎,表情無比鄭重。
“老雷,之前的時候,我跟你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但是,前兩日,孫木這家夥,跟我說過一件事,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雷炎聽到蘇木的名號,頓時來了興致,頗為好奇地看著李胖子。
“什麼事?”
李胖子潤了一下嗓子,鄭重地看著雷炎的眼睛。
“如今的大梁,那些權臣之所以高枕無憂,對這些都無所顧忌,原因很簡單!”
“在他們的眼裡,這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隻要他們拿出足夠多的誠意,那蠻子這邊自然會議和。”
“隻要和談,那他們就可以繼續高枕無憂。”
雷炎聽到這,心裡一震。
的確!
這也是為何這麼多年以來,大梁不斷的退讓。
割地賠款!
各種各樣不平等的和談,大梁基本上都接受了。
原來,在這些人的眼裡,一直都是這樣的想法。
自欺欺人!
李胖子說到這,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凶狠。
“所以!我們得給他們一個教訓!隻有當他們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這和談注定不可能!”
“這樣他們才會舍得下血本,正眼看我們。”
雷炎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整個人的心情都緩和了不少。
經過李胖子這話一說,他瞬間明白了!
這清河鎮……
在半個月以後,必定會破!
到時候,陳鈞的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西林軍再一次陷入群龍無首之境,那些大人物,才會明白,誰才是最適合西林軍統領一職之人!
“老李!這小子有點意思!趕緊將他叫回來,我要跟他不醉不休!”
雷炎頗為豪邁地道。
李胖子撇撇嘴,眼神示意一旁的薑紅鸞等人。
“不醉不歸?隻怕是你得排隊了!”
“而且,你一個糟老頭子就彆湊熱鬨了!”
李胖子這話剛剛說完,一個士兵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
“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
“蠻子派了一位使臣來談判了!”
李胖子和雷炎聽到這,對視一眼,猛地站起身。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