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錚離婚是因為他心裡有彆的女人。”林彌淺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輕聲反駁。
方招娣卻流下淚,自顧自說:“淺淺,你一向聽話懂事,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不僅偷偷摸摸和宋錚離婚,還跟那個花花公子的新聞鬨得滿城風雨!”
林彌淺身子倚著牆,用手扶著額頭,那種熟悉的無力感又漫了上來。
林明喧攥著她的衣角:“媽,姐要是離婚能開心,就該離。我們是最親的人,該支持她不是嗎?”
方招娣嘴唇翕動兩下,沒接話。
“還是說。”林明喧頓了一下,“”你是擔心舅舅以後沒有宋氏當靠山,他沒辦法繼續斂財了。”
“你舅舅也是為了淺淺好。”方招娣抹了把臉,急忙道“你姐和宋錚在一起過的是榮華富貴的日子,我聽你舅舅說,宋錚那孩子還想複婚呢,淺淺你得潔身自好,彆讓宋錚嫌你臟!”
“你舅舅還說,裴青野不靠譜,花邊新聞一堆,他玩玩無所謂,可你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跟他扯上關係,名聲就毀了!”
“二婚不比頭婚,人家有錢為啥要娶你,你聽話,把宋錚哄高興了,以後還能複婚。”
“暄暄,你和你姐關係最好,你多勸勸她。”方招娣推了推林明喧的胳膊,卻被她躲開了。
客廳裡突然靜得能聽見掛鐘的滴答聲。林彌淺望著母親發紅的眼眶,垂下眸,纖細修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層陰翳。
“媽,今天不說這事了。”她吸了吸鼻子,抬頭時眼底浮霧氣,“我爸爸有過什麼仇家嗎?”
“仇家?”方招娣搖搖頭,“你爸一輩子和氣生財,能跟誰紅過臉。”
林彌淺問:“真的沒有嗎?生活裡、工作上,都沒跟人起過利益衝突?”
方招娣擰了擰眉:“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林彌淺沒說話,捏了捏眉心。
“章之剛叔叔醒過來了。”林明喧接過話,“他說當年的車禍不是意外,是對方故意撞上去的,他還聽見肇事者打電話,提到了我爸的名字。”
林彌淺眼睛直勾勾看向方招娣。
舅舅說章叔叔腦子不清醒,但一個不清醒的人怎麼會認出她?還能說出當年發生的事情?一定是因為極其深刻才會深入骨髓。
方招娣雙手在膝蓋上緩緩蜷縮成拳,指節泛白:“你爸爸當年沒有仇家。章之剛記錯了。”
林彌淺了解媽媽,她雖然拎不清楚事,但不擅長撒謊。
“媽,這關乎爸爸的清白,你再好好想一想。”
方招娣垂眸盯著自己的手背,過了好半天才輕聲說:“你爸就是一個糕點店老板,能招惹什麼禍端。”
“曾經是不是有人來找爸爸買糕點配方?”林彌淺突然說道,“是誰?還記得嗎?”
方招娣眼神閃了閃:“記不清楚了。”
林彌淺望著母親,突然想起舅舅方立誠,結合舅舅的反應,這事多半與他逃不脫乾係,能讓母親袒護的也隻有他。
當初爸爸出事故,章叔叔的父母過來鬨事要錢,是方立誠慷慨解囊,出麵解決,這事一直被方招娣掛在嘴邊,讓她們姐妹一定要對舅舅心存感恩。
林彌淺對方立誠並不喜歡,反而厭惡對方的貪得無厭。
可當年恩情讓她無法與舅舅徹底脫離乾係。
客廳中再次安靜下來,燈光照在每個人臉上,心思各異。
“不提了,餓了吧。”方招娣猛地站起來,撣了撣褲子上的灰,“我去做飯。”
經過林彌淺身邊時,她聽見女兒輕聲說:“媽,我新開了家店,需要錢。之前放你那的五十萬,先借我用用?”
方招娣腳步一頓,指甲發麻,勉強擠出笑:“那錢不是你給媽媽養老的嗎?”
林彌淺點頭,“現在家裡沒大支出,你先給我先用一下,等周轉過來再還給你。”
雖然宋錚沒給過她錢,但衣服鞋子每季度都會上門挑選,生活起居有傭人有司機,生活上基本不需要花費什麼。
【山間棠】的收入,她都攢下來給了母親,想告訴她,女兒能掙錢,彆那麼辛苦了。
方招娣手指在褲縫上蹭了蹭,嘴唇動了動:“著急嗎?”
林彌淺點頭。
林明喧以為她不舍得,勸道:“媽媽,姐姐新店比之前的門店位置好,人流量多,一定能掙錢!你先借給姐姐,很快就會回來了。”
“那你不是和那個姓裴的是合作夥伴嗎,他那麼有錢,怎麼不給你出?”方招娣問。
林彌淺吸了口氣:“門店是人家的,我怎麼好意思再讓他掏錢運營呢?畢竟我才是【山間棠】的老板。”
裴青野不要租金,為了讓她接受,才客套說出合作的話。
裴青野不差錢,這點事興許都沒有放在心上,可她有分寸,不能真的什麼都指望他。
“媽,錢你是不是花了?”林彌淺盯著方招娣問道。
方招娣嘴張了張,到底沒瞞住,“哎呀”一聲,“你表弟說他想給車改裝個音響還差五十萬,你舅舅不給,那孩子鬨得厲害,你舅舅要打他,沒辦法,我”
話音消失在空氣中。
客廳裡靜得能聽見心跳聲,林彌淺喉嚨發緊,想深呼吸卻像被人攥住了胸口,狹小的客廳裡安靜得好像掉根針都能聽見。
林明喧突然捂住嘴,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媽!那是姐自己攢下來的錢啊!你怎麼能隨便給彆人!”
“小暉不是外人。”方招娣局促辯解:“他總是鬨,我也是怕你舅舅打他。”
“淺淺。”方招娣看向淺淺,想去拉林彌淺的手,卻被她迅速躲開,“你要是跟宋錚複婚,五十萬算什麼?”
“我出去住一段時間。”林彌淺眼眶通紅,喉嚨像塞了團棉花,回房間去收拾了東西,托著行李箱往房外走去。
林明喧追上去,喊著“姐”,聲音裡帶著哭腔。
“淺淺暄暄””方招娣站在原地,望著女兒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裡,手還停在半空。
窗外的月光漏進來,照在她臉上,手再次落回身側,事情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