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寶在溫宥身邊搓磨了多年,又因為溫宥作弊之事被趕出府,心裡恨極了這人。
他在市井混跡多年,與溫宥假裝偶遇的樣子,隻一個月,就讓他沾染了戒不掉的惡習。
溫宥變了,之前雖然說不上多好,但也本本分分生活著,如今他徹底放棄了去書院讀書,每日隻跟幾個狐朋狗友鬼混,成日在青樓楚倌中流連。
起初他還有跟徐顏賭氣的意思,可是後來他發現這樣的日子實在太過美妙,讓他不自覺的沉淪其中。
沒有母親的嘮叨,不用理會世俗的煩擾,還有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
徐顏在發現溫宥沒有去書院已經是一個月後了,她照例去給兒子送月錢,才聽書院的同窗說溫宥已經很久沒來了。
徐顏神色駭然,焦急地在街道上來回穿梭,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最後她是在賭坊看到了溫宥。
溫宥的雙眼布滿了青色和黑色,仿佛被一層沉重的陰影所籠罩。他的麵容顯得疲憊不堪,眼神空洞無神,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憂慮和絕望。
他的身下還散落著一些紙張,那是他剛剛欠下的印子錢。
這一幕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徐顏的心上,讓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種種。那時的溫宥,被楊芷蘭收養在膝下,宛如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起初,他隻是沉迷於賭博,揮霍著楊芷蘭的錢財。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行為變得越來越放縱,成天流連於花叢之中,與各種女子糾纏不清。
最終,他的欲望愈發膨脹,竟然將目光投向了一位新婦。這位新婦剛剛成親,本應享受幸福的生活,卻被溫宥強行擄走。他不僅將她囚禁起來,還對她進行了殘酷的虐待,直至她慘死在他的手中。
不會的,不會的,這輩子她的兒子是由她親自教養的,怎麼會淪落至此呢?
徐顏費儘力氣才將溫宥帶了回去,沒想到溫宥醒了的時候,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他隻是在家中翻找起來,將徐顏最近賺取的銀子揮霍一空。
徐顏一直堅信,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她一定能夠將自己的兒子培養成才。然而,命運卻總是喜歡捉弄人。
在失去侯府背景的庇護後,溫宥的生活變得異常艱難。直到那天,溫宥在青樓中衝冠一怒為紅顏,他的行為激怒了一個權貴,而這個權貴的權勢之大,遠非溫宥所能抗衡。
最終,溫宥被權貴的手下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他們毫不留情地斬下了溫宥的右手,讓他遭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
當溫宥被送回家時,他的狀況令人慘不忍睹。他的胳膊下隱隱可見白骨,整個身體都已經血肉模糊,出氣多進氣少,生命垂危。
徐顏愕然失色,呆立不動,她不明白自己的兒子明明前幾天還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她的兒子隻是犯了一些小錯,哪裡就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徐顏母憑子貴的夢想徹底破滅,一直以來她便是撐著這口氣才堅持到了現在,如今希望破滅,徐顏直接嘔出了一口鮮血出來。
徐顏母子倆都病倒了,連請醫看病都成了問題,就在母子二人絕望之際,溫禾出現了。
溫禾梳著百花髻,身著石榴紅色的長裙,款款從馬車上走下來,與這狹窄的屋子格格不入。她的身後跟著提著藥箱的老大夫,顯然是專門來給他們治病的。
溫禾插著熱毛巾給溫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老大夫觀察過溫宥的傷勢對著溫禾搖了搖頭,溫宥的這條胳膊已經廢了,以後他隻能靠一條胳膊活下去。
溫宥醒來的時候是晚上,身上傳來的劇痛讓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著急道:“姑姑,我的手!”
溫宥的視線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緩緩落向自己的右手。那隻衣袖空空蕩蕩,斷口處隻剩下一圈浸得發黑的紗布。
溫禾紅著眼睛對著他搖了搖頭,“宥兒,放心,姑姑已經報官了。”
溫宥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將桌麵上的東西儘數揮去,幾個瓷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姑姑,我不想留在這裡了,我討厭那個女人,我死也不想看見她!”
徐顏居住的小院並不大,母子二人隻隔了一堵牆,所以溫宥說什麼話,徐顏都能聽見,她大叫著反駁道:“不行,誰也不能帶走我的宥兒!溫禾,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我就死在這裡!”
溫禾看著發狂的徐顏,忍不住駁斥她,“大嫂,這是我最後叫你一聲大嫂,你太自私了,隻為了自己一己私欲,根本就不為孩子著想。這次我是不想來的,可是宥兒快死了,我不能不來。馬上我將舉家搬往姑蘇,以後便不能在相見了,你好自為之吧。”
看著溫禾腰間掛著的鑰匙,徐顏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個分貝,她快速搶過鑰匙,仿佛發現了什麼。
“我的鑰匙,我交給趙嬤嬤的鑰匙怎麼會在你這裡?是你讓趙嬤嬤偷了我的錢財對不對?”
徐顏想伸手廝打溫禾,可她還沒有碰到溫禾的衣角,就有人擋在了溫禾的身前,這個人不是彆人,而是她最信賴的兒子。
溫宥忍著傷口撕裂帶來的疼痛,明明已經痛的麵色發白,仍舊像一座小山般擋在溫禾麵前。
“母親,你鬨夠了沒有,這是唯一對我好的姑姑。你整天說姑姑如何不好,舅舅如何好,可是現在我們落到這副田地,隻有姑姑來救我們。我想離開,隻是因為討厭你而已!”
徐顏哭的聲嘶力竭,那真的是她的私庫鑰匙啊,府中見過的人寥寥無幾,肯定是溫禾聯合趙嬤嬤將她的嫁妝都騙走了!
為什麼她的兒子不信她,反而相信一個外人呢!
溫禾看著徐顏,當著她的麵將腰間的鑰匙交給溫宥,“宥兒,這不是彆人的鑰匙,是姑姑留給你的。你拿著這把鑰匙去城東當鋪拿銀子,將你的賭債還上,除此之外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宥兒,你千萬不要變成跟你父親一樣的人,好嗎?”
溫禾字字泣血,說的情深意切,比任何責備都有用,也徹底說服了溫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