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板根本就不壓著自己的脾氣,直接放話:“不滿意就直接帶回去!”
然後不等兩隻麒麟反應過來,又直接被明識給轟了出去,“算了,現在就滾吧!”
兩個沒良心的玩意兒!
兩隻一大一小的麒麟齊齊被丟出門外,屁股摔在外麵的青石階上兩臉懵逼。
麒麟崽後知後覺:我被棄養了?
完了,他隻是不想讀書而已,怎麼變成這樣了?
……
辦事處。
趙如意一臉困惑的看著麵前的男子,“你是不是填錯了?這邊才是確認。”
男子搖頭,“沒有填錯。”
“我不升官。”
哇,真是顛了,還有人不想來天庭上班的。
哦,她自己也不想。
趙如意耐著性子問:“可以問問是為什麼嗎?”
“通勤時間太長。”
“可是我們這邊包食宿。”
“不熟悉這邊的業務。”
“新人包教包會。”
“我是個e人,不習慣新環境。”
“這邊工作環境友好,扁平化管理。”
趙如意看著麵前沉默的男人,想看看他還能編出什麼理由。
最後,男人問:“這邊包伴侶工作嗎?”
“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以為這是藥王殿呢?
好不容易看上地府那邊一個好苗子,結果沒挖過來,明識跑去找趙如意算賬了。
木犀木製的扇子好心的給一身銀裝的姑娘扇了扇風,體貼問道:“我親愛的下屬,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黃了嗎?”
趙如意也很無奈,“老板,我好話都說儘了,他非要帶著他夫人一起上班。我能怎麼辦?”
“那就一起啊!”買一送一不是很好?
明識想挖過來的是地府的一位城隍神,蘇寒聲。
趙如意剛剛和他掰扯了半天,連口水都沒喝,忙著給自己倒水,脖子上的小花蛇心疼的用蛇尾拍拍她。
主人好辛苦哦。
“你以為我不想?”趙如意一點也不清冷地白了一眼,“問題是他老婆功德不過關。”
“什麼問題?”
“那是一隻厲鬼,不作孽就不錯了。”
“……那也得去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把人挖過來。”
那也太讓人痛心了。
宋君翊和趙如意同時下凡來到地府打探消息。
準備看看那位蘇寒聲的厲鬼嬌妻到底是誰。
蘇寒聲三百年前曾是天山郡的守城將軍,後來在一場守城戰中殉國而亡,百姓為紀念他,為他建廟立祠,供奉金身,成為了天山郡新一任城隍神。
但關於他的妻子,卻在曆史上未留下任何字句。
這倒也正常,畢竟曆史長河從來隻留下濃重墨彩的人。
“楊枝意?”
“是。”崔玨翻著生死簿說道:“不過上麵也沒有寫具體生平,就寫了生平做的一些善惡。”
兩人聽著。
“那是做了什麼成為厲鬼的?”
崔玨慢慢翻著,前麵都是一些做的一些小善小惡,翻到最後才一字字念道:“年二十,屠殺半城。”
兩人皆是一驚。
竟然殺了整整半個城?!
這是為何?
蘇寒聲的生平他們是做過背調的的,簪英世家,後成為守城將軍,年二十四為國捐軀。
趙如意腦殼突突的。
下界前就已經找過月老了,這兩人在生前僅當過一年夫妻,這一個守城一個屠城的,難道是什麼對抗路夫妻嗎?
“凡是厲鬼,這是因為身上怨氣過重不得輪回。下地府之後,按善惡判刑,善者投胎轉世,惡者受其刑罰後才能投胎轉世。我沒記錯吧?”宋君翊問。
崔玨點頭。
趙如意:“那既然這位楊姑娘都已經被收入地府了,為何沒按律處置?”就算逃了,也有宗布神看著。
“處置了,是她自己不願投胎。”
趙如意想起那位為愛停留的蘇寒聲:“難道是因為不願離開情郎?”
怎麼說出來一身雞皮疙瘩?
崔玨:“嗯……是也不是。”
“嗯?”
崔玨麵色無奈,“是她自己不願意。”
據崔玨所說,這位楊枝意是蘇寒聲的發妻,在蘇寒聲成仙半年後,便屠了半城,血儘而亡。
楊枝意在死後成為厲鬼,直到鬼差到時都還在殺人,蟲蛇滿布,血流十裡。
到後麵,判刑,處罰,都一直很順利,唯有在喝孟婆湯時,直接一手打翻了,留在望鄉台不肯走。
鬼魂們經曆了判罰後,喝下孟婆湯前,都可以在望鄉台看一眼自己的故鄉,然後喝下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前往下一個人生。
而這位楊姑娘遲遲停在望鄉台不肯走,不知道是在懷念自己的故鄉,還是曾經的故人,這才不願忘記前塵。
趙如意:“那他現在還在嗎?”
“在的。”崔玨合上生死符,朝著一個方向指去,“往那兒走,有一個高台。”
兩人道謝,便離開了。
走後,宋君翊看向趙如意,“你這邊是怎麼個打算?真要讓他帶著這位楊姑娘去天庭述職嗎?”
“當然不是。”趙如意解釋,“老板的要求是儘量把他挖過來,但他的條件一直都是老婆在哪兒我在哪兒。”
宋君翊點頭繼續聽她說,“但厲鬼是不可能去天庭上班的,所以想著不管怎樣先下來看看,之所以是厲鬼,自然有執念。我猜那位蘇寒聲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才不願意離開。”
說到這裡,宋君翊才順著她的話說,“所以你想化解她的執念,讓她投胎?”
趙如意點頭,頭飾上的一圈銀鈴也跟著晃。
“你是誰?”輕盈的鈴聲叮鈴鈴的響在耳畔。
斑斕的蝴蝶在飛舞,猙獰的蜈蚣在烏黑的辮子上緩緩爬行。
宋君翊一愣,這是上次見到的那位姑娘。
她還沒有投胎?
辮子姑娘直接略過旁邊的宋君翊,看著一席盛裝的趙如意,眼裡閃著好奇,“我沒見過你,但我見過你的衣服。”
趙如意也看著他身上的衣服,楓葉,蝴蝶,五彩線,除了沒有滿身的銀飾,都和她很像。
“你是誰?”
辮子姑娘不高興問:“不是我先問你嗎?你還沒回答我呢!”
趙如意卻不理她,不願意說算了,抬腳叫宋君翊跟上,準備離開。
宋君翊連忙跟上,心想:啊?這就走了?不是老鄉嗎,不敘個舊就在走?
辮子姑娘卻急了,“哎哎哎!彆走啊,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一個和他穿著一樣的人了。
好不容易有一個人身上穿的和她一樣,她當然不能放走!
趙如意的腳步卻沒停下。
與之相反,她倒是一點都不好奇。
穿的一樣怎麼了?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她還沒找到那位姓楊的鬼呢,工作最重要,彆耽誤她下班。
“阿枝!我叫阿枝!”女鬼清麗的聲音在後麵喊著。
兩人腳步頓住。
阿枝?
楊枝意?
“你是楊枝意?”趙如意問。
“啊?”
辮子姑娘從後麵趕上來,不明白都是女的怎麼這兩個跑這麼快?
結果剛上來就被問這麼一句。
“楊枝意是誰?”
間接的否認並沒有讓兩人打消懷疑。
事情已經過了300年了。
跟神仙不同,神仙們可能因為時間太久而忘記某些事情。但如果是鬼的話,卻會因為時間太久而丟失某段記憶。
說白了載體不同,能存放的容量也不同。
如果她真是那位楊姑娘,忘記掉自己是誰也很正常。
趙如意終於認真打量麵前這位姑娘,和其他鬼很不一樣的是,她很乾淨
各方麵的乾淨。
每個人死法不同,死後的模樣也不同。
吊死鬼頸部有勒痕,眼睛突出,口吐長舌。
水鬼渾身濕淋,麵部腫脹。
無頭鬼沒有頭。
病死鬼,麵色青白,一副虛弱無力相。
但這位辮子姑娘身上什麼傷痕都沒有,身上的銀飾,衣服也是整整齊齊的。
乍看之下,就像個活生生的人。
“我現在說了,那你叫什麼呢?”阿枝想去晃趙如意的袖子。卻被她身上的小花蛇警告的嘶了一聲。
阿枝又被小花蛇吸引了注意。
“這是你養的嗎?它叫什麼名字?”
這個趙如意倒是說了:“沒有名字。”
“啊?為什麼沒有名字?”阿枝說,“這是我養的小蜈蚣,叫花花。”
宋君翊眼睛抽了抽,你管你家手臂這麼長的蜈蚣叫花花?
阿枝好像又對趙如意的名字不感興趣了,一個勁的在小花蛇。
趙如意神色一動,問道:“你的蜈蚣陪你多久了?”
阿枝思考了一下,“快20年了。”
楊枝意,年二十,血儘而亡。
“那你家在哪兒?能帶我們去嗎?”
“可以呀!還沒有來我家玩過呢!可是……”
“可是什麼?”宋君翊提心吊膽的,生怕他要真是個惡鬼,突然跳起來一個暴擊。
親愛的小宋仙官依舊很慫。
“可是你們還沒告訴我名字呢!阿婆說了不能帶陌生人進家門。”
原來這茬還沒過去。
但名字是不能隨便告訴鬼的,尤其是一些孤魂野鬼。有傳聞說,一旦告訴鬼自己的名字,就會被鬼代替。
雖然他們兩個都已經是神仙了,但能避免還是避免的好,免得生一些不必要的因果。
隻能胡編亂造了一個名字給她。
於是阿枝甩著長長的辮子蹦蹦跳跳的帶路了,“快跟我來!”
經過擁擠的奈何橋,沿著忘川河逆流而上,阿枝終於停了下來,“到了!”
趙如意看著不遠處那簾巨大的水幕印現出的畫麵,層層疊疊的吊腳樓被一片青翠環抱,幾位老人穿著靛藍色的土布衣裳聚在一起暢天說地,蘆笙與苗歌在山林裡起。
阿枝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看,這就是我家!好看嗎?”
宋君翊側過頭看見一襲銀裝的女仙失神的看著眼前的畫麵,喃喃道:“好看。”
阿枝沒注意趙如意的失態,頗為得意的笑道:“是吧!他每次來也都是說好看!”
“還有人來過嗎?”宋君翊問道。
“有啊,每天都有很多人來,但總是哭的很凶,隻有阿銀和他過來的時候才會說好看。”
這是正常的。
因為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家。
這是所有鬼魂們最後回望故鄉的地方。
隻有從這裡才能看見自己的故鄉。
宋君翊也是一樣,她根本看不見阿枝所說的故鄉。在她的眼裡,隻有一片黑芒,什麼也看不見。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應該就是那位蘇寒聲的發妻,楊枝意。
三百年過去了。
她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卻仍然執意的望著故鄉不肯離去。
宋君翊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小心問道:“你還記得蘇寒聲嗎?”
“蘇寒聲?”阿枝反問,“他是誰?”
宋君翊還沒來得及回答。
就看見遠處一位男子緩緩走來,阿枝看見他,又興奮的喊了一聲,“阿婆!”
???
誰是阿婆?
這不是蘇寒聲嗎?
你管他叫阿婆,那你管誰叫相公?
還是說你們小兩口完的這麼花?
三百歲的小年輕都這麼玩的嗎?
蘇寒聲走到阿枝旁邊,裝作一副不認識他們的樣子,問道:“阿枝,他們是誰?”
宋君翊,趙如意:“……”怎麼就突然演上了?
但阿枝很興奮,“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一個叫小金,一個叫小銀。”
一個時辰之前還在和她們說話的蘇城隍現在看都不看她們一眼,眼裡全是他的厲鬼媳婦兒。
“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帶陌生人回家嗎?”
阿枝反駁:“他們告訴我名字了,已經不是陌生人了,是朋友。”
蘇寒聲微微愣了一下,眼裡似有傷感,“那好吧,可是你看天已經很晚了,該讓他們回家了。免得他們家裡人著急。”
兩人繼續:“……”
這地府的天,好像就沒有亮過呢。
阿枝有些不舍得,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他家裡做客了,之前來這裡的人總是在這個地方哭的稀裡嘩啦的就走了,根本不理她。
好不容易來了兩個看見她家不哭的人,她想多留一會兒。
好不容易跟到人家裡去了,她都還沒開始問什麼呢,怎麼能說走就走?
她趕忙說道,“沒關係的,家裡上沒爹娘,下沒兒女。人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不等蘇寒聲說什麼,阿枝立馬拍手,“太好了,那我們再玩一會兒!”
蘇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