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愛旭鬆了一口氣，終於平安度過了這次危機。
這時手機屏幕亮起，是安妮發來的消息：“我有一個朋友叫藍姐，投資很厲害，我想跟她學投資，準備用你轉的60萬，隻是想和你說一下！”
“可以啊，如果虧損了，可以聯係我再投，就像當初你不嫌棄我，直接給我20萬一樣，不要把我當外人！”愛旭答到。
“不把你當外人，難道是當內人？”安妮道“好啦，開玩笑的，我相信藍姐，一定不會虧損的。若真是虧了我再找你借，反正你也掙了那麼多？”
“一言為定，不要客氣就行”愛旭道。
“不會的，以後掙錢了我再聯係你！”安妮回道。喝完咖啡，起身時又坐下打通了藍姐的電話，“藍姐，我要跟你學投資，什麼時候有空兒坐坐？”
窗外，鵬城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開來。遠處京基100大廈的尖頂刺破雲層，像一柄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劍。
鵬城灣一號的“潮粵軒“海鮮食府，愛旭坐在靠窗位置，看著玻璃幕牆外遊艇會的燈火倒映在海麵上，像撒了一把碎鑽。服務員第三次來添茶時，他看了看表——已經等了二十五分鐘。
“不好意思，會議拖久了。“李副總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愛旭連忙起身，發現李副總今天沒穿慣常的西裝，而是套了件深灰立領襯衫，左手腕上多了塊愛彼皇家橡樹。最讓他意外的是，李副總身後沒有跟著那個永遠抱著文件的秘書。
“點菜了嗎？“李副總自然地坐到主位，招手叫來經理，“來條東星斑，要一斤二兩的。再來份凍花蟹，配你們二十年陳的紹興黃。“
愛旭的指尖在菜單上輕輕敲擊。這家餐廳人均消費夠他半個月工資，而李副總點的酒差不多是他一個月薪水。
“李總，今天這是“
“先吃飯。“李副總親手給他斟了杯普洱，“聽說你老家是湖北的？這裡的海鮮應該合你口味吧。“
東星斑上桌時，蒸魚豉油的香氣混著黃酒醇厚的味道在包廂裡彌漫。李副總用公筷夾了塊魚臉頰肉放到愛旭碟子裡：“最嫩的部分。“
愛旭道謝，卻覺得那塊雪白的魚肉像塊冰坨壓在胃裡。自從上周那筆20萬入賬後，他每晚都夢見財務部的審計報告上那個19:46的時間戳變成血紅色。
“海濱酒店項目進展不錯。“李副總突然說，“陳默說二期智能係統招標你找了家新供應商？“
“是珠海榮創的子公司，報價比原定供應商低15，但用的是同一套德國技術。“愛旭謹慎地回答。
李副總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知道為什麼選你負責這個項目負責人嗎？“
愛旭的筷子尖微微一頓。
“因為你敢打破常規。“李副總的眼睛在吊燈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公司現在像潭死水，需要你這樣的鯰魚。“
服務員進來上蟹時，李副總談起了新加坡分公司上市的規劃。直到黃酒過三巡，他才突然壓低聲音：“那兩分鐘的時間差，處理得很漂亮。“
愛旭的酒杯在唇邊僵住。他看見李副總用筷子蘸著黃酒，在桌布上畫了個小小的“19:46“，然後迅速用餐巾抹去。
“財務係統自動生成的是19:48，銀行回單是19:46。“李副總的聲音輕得像刀片劃開絲綢，“王經理差點就抓住了這個漏洞。“
愛旭的後頸汗毛全部豎起。他放下酒杯，發現自己的指紋正清晰地印在杯壁上——就像他的把柄現在清晰地捏在李副總手裡。
“李總，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水清才無魚嘛，隻要歸還及時，公司沒有損失，才顯得有人情味嘛。“李副總突然笑了，“你以為集團為什麼派我來？“他掰開蟹鉗，露出裡麵雪白的肉，“鵬城分公司三年換了四任財務總監，知道為什麼嗎？“
窗外的遊艇鳴笛聲隱約傳來。愛旭注意到李副總掰蟹鉗的動作過於熟練，指關節處有長期使用計算器留下的老繭——不像高管，倒像老財務。
“我需要自己人。“李副總推過來一張名片大小的卡片，“下個月集團要清理一批中層，你不在名單上。“
卡片上是手寫的一串數字：200000。正是愛旭打入公司賬戶的金額。不同的是，這個數字後麵畫了個小小的等號，接著是另一個數字：6000000。
“海濱項目二期預算。“李副總啜飲著黃酒，“集團批了六百萬。“
愛旭突然明白了什麼，喉嚨發緊：“但實際成本隻需要“
“五百萬。“李副總接話，眼睛直視著他，“剩下一百萬是給鯰魚的飼料。“
包廂裡的溫度似乎突然升高了。愛旭解開一粒襯衫紐扣，想起愛妮說“規矩存在是有原因的“時那種了然於心的眼神。
“王經理那邊“
“她下個月調去江蘇分公司。“李副總擦了擦手，“新來的財務主管是我以前在普華永道的徒弟。“
服務員進來換骨碟時，愛旭注意到李副總突然變得官腔十足，談起集團戰略規劃。直到甜品上來，他才又恢複那種私密的語氣：“明天上午十點，來我辦公室簽二期項目授權書。“
走出餐廳時，李副總突然按住愛旭的肩膀：“對了，你那個珠海的朋友是做麼的？“
海風突然變得冰冷。愛旭不確定李副總指的是指林悅，還是愛妮。
“他是我發小，在珠海萬豪酒店做大堂經理。“
“挺好。“李副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保持聯係。“
愛旭叫的代駕還沒到，他站在路邊看著李副總的奔馳駛離。轉身時，透過餐廳落地窗，他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大堂角落——像是財務部新來的ore，正低頭擺弄手機。
下一秒，那人的身影就被魚貫而出的服務員擋住了。愛旭揉了揉太陽穴，告訴自己那隻是燈光造成的錯覺。但當他打開手機叫車軟件時，發現收到一條新消息：
“旭哥，今天看到份有趣的文件，關於海濱項目二期的。明天方便聊聊嗎？”——發送人：財務部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