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不是簡單的自保了,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殺伐之術!
林雪也呆住了。她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和那把柴刀,又看了看地上那頭龐大的野豬屍體,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她……她竟然殺了一頭野豬?
她的確是一名劍道六段的高手,可她卻幾乎沒有實戰過。
學習過程中,基本上都是用的竹刀,她甚至於很少去用真刀。
用真刀,用的基本上也都是手術刀。
眼下,用柴刀和野豬實戰,並且殺掉野豬,也是她第一次。
“你……你沒事吧?”許峰回過神來,踉蹌著走到她身邊,一把奪下她手裡的柴刀,扔到一邊。
他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著她,見她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可下一秒,他的火氣就“噌”地一下子上來了。
“我不是讓你上樹嗎!誰讓你衝上來的!你不要命了?!”他對著她大吼,聲音裡帶著後怕的顫抖。
林雪被他吼得一哆嗦,眼圈瞬間就紅了。
委屈、後怕、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許峰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一肚子的火氣頓時就泄了。
他抬起手,想罵,卻又罵不出口。最後,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伸出手,笨拙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卻異常輕柔。
“好了,好了,彆哭了。”他的聲音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是我不好,我不該吼你。”
他將她輕輕地攬進懷裡,拍著她的後背。
“是我們贏了,不是嗎?”
林雪在他懷裡,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哭聲漸漸平息。
是啊,他們贏了。
兩個人,合作殺了一頭連老虎都忌憚的瘋豬。
這感覺,奇妙又震撼。
許峰看著地上那頭巨大的野豬,心裡也是一陣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哭笑不得的荒謬感。
他奶奶的,本來以為自己是帶了個需要保護的輔助,結果到頭來,這是個能一套帶走boss的頂級刺客啊!
這媳婦兒,好像有點太猛了。
……
上壩鎮。
作為附近十裡八鄉最大的集鎮,此刻卻籠罩在一種奇特的氛圍中。
街上行人不多,店鋪大多開著,卻沒什麼生意。
牆上,原本屬於關東軍的宣傳標語被粗暴地撕去,貼上了新的、用彆扭的中文和俄文寫成的告示。
幾個挎著波波沙衝鋒槍、身材高大的蘇軍士兵,正三三兩兩地在街上巡邏,他們那異於國人的相貌和挺拔的軍姿,讓鎮上的居民們都下意識地保持著距離。
王二虎捂著自己那張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一瘸一拐地走在鎮上的石板路上,每走一步,都疼得齜牙咧嘴。
從村裡到鎮上,幾十裡山路,他足足走了大半天。
身體上的疼痛還在其次,心裡的那股怨毒和屈辱,像一團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許峰!林雪!
他一遍遍地在心裡咀嚼著這兩個名字,恨不得將他們生吞活剝了。
昨天丟了弓,今天又聽聞那對狗男女居然還敢上山,王二虎心裡的那根弦徹底繃斷了。
村裡那幫牆頭草是靠不住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報官!
可報哪個官?
鎮公所裡那些前些日子還對鬼子點頭哈腰的家夥,現在一個個夾著尾巴做人,看見蘇軍大兵就哆嗦,找他們有個屁用。
王二虎思來想去,得找這鎮上現在真正說了算的!
他攔住一個挑著擔子路過的貨郎,含糊不清地問:“大……大兄弟,問一下,這……這‘毛子’的官,上哪兒找?”
那貨郎被他這副尊容嚇了一跳,離遠了點,才指了指鎮子東頭一棟最好的二層小樓:“那兒,以前是鬼子的憲兵隊,現在被蘇軍占了,當了指揮部。你要找他們,就上那兒去。不過我勸你一句,沒事彆去招惹那些大兵,一個個脾氣爆得很。”
王二虎道了聲謝,眼裡閃著惡毒的光,徑直朝著那棟小樓走去。
指揮部門口,兩個荷槍實彈的哨兵站得筆直,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王二虎剛一靠近,就被其中一個用槍托攔住了。
“站住!乾什麼的?”哨兵用生硬的中文喝道。
“長官,長官,我……我要報案!我要舉報!”王二虎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指著自己的臉:“你們看,我被人打了!還有,我們村裡……有鬼子的奸細!”
“奸細?”兩個哨兵對視一眼,顯然對這個詞很敏感。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而有力的女聲從樓裡傳來,說的是一口流利的俄語:“伊萬,怎麼回事?”
一個身材高挑、穿著一身筆挺蘇軍上尉軍服的女人從樓裡走了出來。
她大概二十六七歲的年紀,一頭漂亮的金色卷發被整齊地盤在軍帽裡,五官深邃而立體,藍色的眼睛像西伯利亞的冰湖一樣清澈,卻又透著軍人特有的銳利。
她就是蘇軍駐上壩鎮情報連的上尉,伊莉莎。
“報告上尉同誌,這個人說要舉報日本奸細。”哨兵伊萬立刻立正報告。
伊莉莎的目光落在王二虎身上,眉頭微微一蹙。
她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但像王二虎這樣,把“猥瑣”和“怨毒”如此完美地寫在臉上的人,還真不多見。
“你說,有奸細?”伊莉莎換上了流利的中文,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二虎一聽這女人會說龍國話,而且看肩章還是個不小的官,頓時來了精神:
“是!是!長官!我們村裡來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長得跟畫兒似的,但她是個啞巴!我懷疑她就是鬼子的特務!”
“就因為她長得好看,還是個啞巴?”伊莉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諷。
“不不不!”王二虎趕緊擺手,添油加醋地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在他嘴裡,自己成了維護正義、揭露奸細的英雄,而許峰則成了包庇鬼子、蠻不講理的惡棍。
“那個叫許峰的,他不僅不讓我揭穿那女人的真麵目,還動手打人!長官你看我這臉!就是他打的!他還搶走了我家祖傳的獵弓!他們倆肯定是一夥的!”
伊莉莎本來聽得有些不耐煩,覺得這不過是鄉野村夫之間的狗屁倒灶。
可當“許峰”這兩個字從王二虎嘴裡說出來時,她的身體猛地一僵,那雙冰湖般的藍色眼眸裡,瞬間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