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忍著劇痛,不可思議地看向天棺。
上麵的血色條紋好像活過來似的,在儘情地蠕動收縮。
黑衣男徹底失去了掙紮的力氣,皮膚變得乾癟皸裂,嘴和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極度不甘。
可再不甘,最終也好像一塊木樁似的倒下。
砰一聲。他砸在地上失去動靜,連呼吸也陷入停滯。
我完全石化,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咳、這就叫自作自受。”
直到身後傳來狽精的咳嗽聲,“他想用天棺煉魂,可惜天棺不喜歡這家夥味道,所以把他精血抽乾了。”
我能說一句操蛋嗎?
回頭時,我看見狽精已經站起來。
正捧著黑衣男用來對付自己的趕山鞭,嘖嘖稱奇,“這小子能力不錯,身上居然帶著這麼貴重的法器,嘿嘿,正好笑納了!”
說完狽精把嘴巴張開,嘴裡顯化出一道旋渦,居然把趕山鞭一口吞下去。
看得出,黑色長鞭是一件相當厲害的法器。
能對狽精這種級彆的山妖造成巨大的壓製。
黑衣男這次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我沒心情去管那些,心驚膽顫地收好家夥,邁著發顫的小腿走向黑衣男。
距離拉近,我伸出顫抖的手指歎了歎這家夥的鼻息。
確認他沒氣了。
撲騰。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充滿了後怕。
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嘁,小哥你那是什麼表情,搞得好像死得是你親爹似的。”狽精卻賤兮兮地走來,滿臉的無所謂。
“放屁,你才死親爹呢!”
我怒視狽精,用發顫的語氣說,“大哥,死人了啊,你不怕嗎?”
打小我接收到的教育,是要與人為善。
雖然被養父逼著學了不少東西,力氣比同齡人大很多,卻很少跟人動手打架。
更不要說殺人了。
狽精把小爪子搭在我肩上,沒臉沒皮說,“他不死,完蛋的就是我們,再說人又不是你搞死的,怕什麼?”
我沉默了,胸口發堵,顯得很難受。
這一晚經曆了太多事,足以徹底摧毀我的三觀。
狽精卻得意洋洋地站起來,嘴裡哼著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小調,
“天棺已經打開了,嘿嘿,終於到了分贓的時候……我擦,這是什麼鬼!”
它迫不及待走向天棺,剛想把爪子伸進去撈點好處,下一秒卻跟觸電一樣彈起來,兩條小短腿發抖得厲害。
我這才醒過神來,茫然地抬頭看向天棺。
開棺之前,我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甚至懷疑裡麵可能住著一頭吸人血的僵屍。
可當棺材徹底打開,露出裡麵的內容,人卻再次傻了。
我勒個去,這什麼情況?
隻見空空的棺材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赤著腳的小女孩,穿著紅肚兜、一身的嬰兒肥,胖乎乎的西瓜頭長得十分可愛。
她個子不高,比狽精還要矮上一頭,臉白淨得好像一個瓷娃娃。
一雙圓潤的大眼珠子,黑黝黝的,發亮,像極了一個鄰家的小妹。
我傻眼了,直到視線下移,看見女孩腿下居然沒有影子的時候,才用力淹了口唾沫,腦子裡蹦出一個字:
鬼!
養父那本書上記載了很多邪門的民間傳說。
人有三魂,分彆是天魂、地魂和命魂。
死後天魂化作精氣消失,地魂進入幽府,剩下的命魂,就是我們常說的鬼。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我呆呆地看向從天棺裡冒出的小女孩鬼,心裡即是緊張害怕,又充滿了新奇。
緊張的是以前從來沒見過鬼,對靈體有種天然的恐懼。
奇的是這個小女孩長得特彆可愛,粉嘟嘟的,好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的,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麼嚇人。
她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珠子,好奇地偏頭,跟我對視了半天,臉上居然浮現出怯怯的神態。
就在我錯愕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狽精卻怪叫一聲,“媽耶,靈童!”
它腳底抹油,轉身就想跑。
我回頭揪住它尾巴,說你跑什麼,不是山妖嗎,就這點出息?
我並不覺這個小女孩有什麼可怕,畢竟她看起來這麼稚嫩、精致,肥嘟嘟的臉上還帶著點天然呆,是個乖巧的小蘿莉。
狽精嗓子眼都冒汗了,揮著小爪子說,“我的哥呀,你是真沒常識,從天棺裡蹦出來的靈童,能是普通貨色?”
它一口一個靈童,讓我相當困惑,就問什麼是靈童?
“我不知道,你彆問我,我隻知道她身上有一股氣息,好像是……是來自靈族。”
狽精的眼神充滿恐懼,那表情恨不得當場跪下來叫媽,兩條腿都嚇軟了。
靈族?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我倒是一點沒帶怕的,緩緩朝小女孩走過去。
狽精用力抓著我的褲腿,快哭了,“哥,彆去,惹了這小祖宗,咱倆就隻能去黃泉下炸金花了,妥妥的。”
“你丫少來!”
我不耐煩地推開狽精。
我來包子山是出於養父的安排,破廟、棺材,都是養父提前為我準備好的。
雖然不清楚養父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但我明確一點,他絕對不可能害我。
很快,我來到小女孩麵前。
月光散漫如水,映照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像個純潔的小天使。
有那麼一瞬間,我對她產生了強烈的親近感,甚至忍不住想蹲下去摟住小女孩。
小女孩依舊沒動,黝黑的大眼珠宛如兩顆葡萄,眨也不眨地看向我。
我伸手去觸摸她的臉,小女孩害怕,像頭受驚的小鹿,怯怯地躲開,把小手含在嘴裡,神情充滿了無辜。
莫名的,我對她產生了極大的憐憫。
小小年紀就死了,還被人鎖在天棺裡麵,身世一定很淒慘吧?
和她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我蹲下來說,“你叫什麼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不開口,笨笨地搖頭,一臉茫然。
我又說,“那你記得自己家住在哪兒嗎,是怎麼被裝進天棺的?”
她還是不說話,一臉的無助和委屈,眼淚汪汪的,仿佛快被我嚇得哭出來。
我心情一下就放鬆了,扭頭對狽精說,“天棺被打開後,還能繼續用來養魂嗎?”
“估計是不行了吧……”狽精不敢靠近我們,躲在柱子後麵說話。
我點點頭,繼續看向小女孩,“那你以後跟著我吧,是大哥哥不好,毀了你的家,我會想辦法送你去超度。”
話剛說完,狽精就嚇得蹦起來,大聲說不行,這女孩來曆不明,多半跟傳說中的靈族有關係,
“聽我一句勸,收養她的行為跟找死沒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