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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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晴天了。

接到桑非晚的電話時,桑得榆剛剛和慕爾遲提了分手。

他們在一起一年,分手卻隻需要一個電話,比見一麵還簡單。

掛電話前,慕爾遲說:“你聽起來,像鬆了一口氣。”

桑得榆垂下眸子,看著雨水順著雨傘滴滴答答地滴在水窪裡,說:“你也一樣。”

慕爾遲在電話那頭,哂笑一下:“這就是我們不能一直走下去的原因吧。”

兩個理智的人,花費了一年時間依舊沒有溫暖彼此的心,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她尊重他,但她不在乎他。

桑得榆聽著雨聲微微出神,看了下屏幕還亮著,歎了一口氣,說:“對不起。”

俗套的分手情節,慕爾遲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電話裡飄來:“沒想到這劇情會發生在你我之間。”

桑得榆怔怔地盯著雨傘邊緣。她是真心的跟慕爾遲道歉。走到這一步,責任在自己身上。

慕爾遲一直配合她進退有度,有度到兩人客氣到疏離。桑得榆不知道除了對不起三個字,還能有什麼詞彙能表達自己的愧疚。

這一陣的雨聲格外的大。慕爾遲的聲音在雨聲中飄過來:“我們在一起的一年,榆兒,我感覺你總是很累,把自己的時間填得滿滿的,你太累了。我想分擔,但是很遺憾。”

桑得榆手指用力地握著傘柄,抬頭望向傘外的雨幕:“對不起。”

“榆兒,彆總道歉,分手了,我們還是朋友”慕爾遲說,“再繼續道歉,讓我一個大男人無地自容了。”

慕爾遲的理智一直是桑得榆選擇他的首要原因,工作、家庭、涵養也是老人眼中最好的選擇。

不像有的人

“不要把全部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至少我還是不夠理智,不夠理智地對待女朋友心裡始終抹不去一個人。”

桑得榆一驚:“你是”她沒有勇氣問出口,雨又大了,把周圍的空氣都擠走了,胸口悶得厲害。

路上的車與人都加快了速度,雨水像是瀑布一樣從天空傾瀉下來。桑得榆的傘隨著雨聲有些顫抖。

屏幕依舊亮著,兩人誰都沒有開口。慕爾遲大概聽到了桑得榆這邊的雨聲越來越大:“我隻問最後一個問題,他是誰?”

已經有三年時間沒人問她關於他的事情了,好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不會有人問她這個問題。為了保護她,為了讓她忘記這個人,這段事情。像是一個禁地,親朋好友都護著她離禁地遠遠的。

桑得榆撐著傘沿著路開始像小區走,雨聲激烈,隻有她撐著一把傘在行走,她說:“死了。”

像是忘川河邊的遊魂,桑得榆重複地回答著:“他早就死了。”

慕爾遲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的電話,桑得榆感覺回家的路怎麼這麼遠,還在神遊的桑得榆被桑非晚的電話喚回了神。

桑得榆快走幾步,走進小區大堂,收起傘,接通電話。

“姐,在家嗎?這雨也太大了!”桑非晚埋怨著天氣詢問。

桑得榆:“剛到。”

桑非晚激動地說:“我進總決賽了,下周四一定要來看。”

桑非晚一直迷戀籃球,現在在淄理工讀大三,沒想到籃球隊一路殺到了市籃球聯賽。

桑得榆被桑非晚的開心感染到,笑著答應。桑得榆還在開心地分享打籃球的趣事,最後小心地問了一句:“姐,打四進二時,在籃球館看到一個人,長得好像石頭哥。”

桑得榆眼裡的神采沒有了,微笑的嘴角固定在那裡,耳邊都是那句“像石頭哥。”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出來的鄰居笑著跟桑得榆點頭。桑得榆開口:“他早就死了,不會是他。”

桑非晚看著被保持中的通話,嘀咕著:“可不是你一直說他不可能死嗎?唉,我就不該提。”

桑得榆走進電梯,機械得按上3。電梯開始上行。

電梯很快到達3樓,桑得榆回到家裡,站在陽台上:“不管是不是他,六年時間,他和他的家人全部撤離我的世界,隻有同學的朋友圈的悼念,他真的死了。”

窗外的雨,讓人煩躁。桑得榆伸手拉上窗簾,看到樓下雨幕中一輛加長豪車亮著車燈,前麵站著一位撐著雨傘的男人,抬頭看著上麵。

桑非晚聽著姐姐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知道自己提起這個話題惹姐姐不開心,就說:“也是,都好幾年了,可能我認錯了,那人還西裝革履的,在籃球館穿這樣不是讚助商就是市領導,仔細一想也不是石頭哥。”

桑非晚嘰嘰喳喳的聲音,讓桑得榆感覺到心安,沒有再搭話,隻是感受著弟弟青春洋溢的活力。

車燈中撐傘的男人,看著樓上點點燈光暗淡下去。拿了一支煙放在嘴巴裡,並沒有點著。站了一會,上了車,車子開出了小區。

桑得榆結束了與桑非晚的通話,怔怔地坐在陽台的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的魚缸怔怔地發呆。

今天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提醒她記起許歸棹,明明他已經丟下她離開了六年。秋天的雨太多,人容易懷念過去。

敲門聲響起,桑得榆起身開門。朱莉的腦袋從門口探進來,擠眉弄眼的文桑的榆:“隻有你自己?”

桑得榆無奈地點頭,任由朱莉耍寶,回客廳坐在沙發上。朱莉進門換上拖鞋,關好門,擠到桑得榆身邊,一臉八卦:“真跟慕爾遲分了?”

桑得榆無奈地問:“不然呢?”

朱莉像泄了氣的氣球,攤在沙發上:“我看慕爾遲不錯,家庭、職業、涵養那都是第一人選呀。”

桑得榆:“有緣無份吧。”

“嘿,你倆這一年,我也沒見他留宿過,不會是”朱莉一下坐直身體,趴在桑得榆身上,一臉八卦的等桑得榆回答。

“慕爾遲,很有涵養。”

“嘁,飲食男女,你們這一個坐懷不亂,一個春心不驚的,哪像談戀愛。可惜呀。”朱莉說著又撲在了沙發上。

沒有追問朱莉說的是誰可惜,桑得榆拍了一下朱莉的大腿:“我家的備用鑰匙一直在你那,你來還敲什麼門?”

“我這是想著慕爾遲追到你家,怕看到不該看的嘛,你倆真分了,以後你家就是我家了,沒有敲門這一說了,到時候你和非晚彆煩我。”

朱莉擔心桑得榆分手,隻是表麵平靜,插科打諢到半夜才回到對門的家裡。桑得榆今天在雨裡站的時間太長,有些鼻塞,洗了一個熱水澡,吃了一包感冒藥,沉沉地睡去。

感冒藥讓桑得榆睡得特彆沉,在與男友慕爾遲分手的三個小時後,她在久違的夢裡見到了另外一個男人。

桑的榆困在了夢裡,回到了曾經,兜兜轉轉。

許歸棹在高二晚自習時,拽著桑得榆的辮子:“小胖,你彆坐我前麵了,下次做我同桌吧,以後說起同桌的你,你好歹也可以吹一下是我這個大帥哥。”

大一時,在南山大佛的佛掌前,許歸棹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兩人虔誠地許下願望。

轉到了加班工作到深夜,看到張燕燕的朋友圈,曬著許歸棹送的印章和書法,寫著:“你還這麼年輕,多希望是假的。”半夜她發了瘋地聯係許歸棹和她的共同好友。那個夜好漫長,有人換號了,有人沒有接聽電話,顫抖的手打了最後一個電話:“大胖,他怎麼了?”

沉默,像沒有月亮的晚上那麼沉默,終於一聲歎息:“突然去世的,前幾天說是心臟有些難受,去檢查了沒有事情。突然就一頭栽下去,沒有受罪。”

淚已經爬滿了桑得榆的臉,原來有時候眼淚流過臉頰是感受不到的。嘴唇顫抖得已經說不全一句話,隻有嗚嗚的哽咽聲。

“我們商量著不告訴你,怕你難過,畢竟你現在情況也不好。”

桑得榆拚命地想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什麼時候?”可是隻有哽咽,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石頭,我的石頭。”

桑得榆眼睜睜地看著他笑著跟自己招手,然後轉頭,跑著離開,沒有告彆,沒有擁抱,沒有回頭。

許歸棹去世之後,桑得榆媽媽對她說:“慢慢就忘記了,這也是你的命好,如果你們在一起了,他走了,你的路多難。孩子,你是媽媽的孩子,媽媽得先愛你,後麵才輪到心疼彆人。”

桑得榆閉上眼,眼淚還是能擁擠著跑出來,壓下喉嚨裡的腥甜,逼著自己回了媽媽一個:“嗯。”

她那時候心裡其實想,如果我們還在一起,他是不是就不會去世了,不是說她旺夫嗎,會旺他長命百歲吧。是不是當時在他身邊,就能避免這栽下去的一下,是不是?

誰能回答她一下,是不是?

為什麼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讓她連去看一看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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