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槍口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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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卿枯坐在吱呀作響的木門門檻上,粗糲的木紋硌得尾椎生疼。手裡端著的粗瓷碗裡,麵糊稀得能照見人影,她用竹筷輕輕攪動,渾濁的漿水晃出細碎漣漪,像極了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緒。

眼瞅著日頭要落進西邊的屋脊,碗裡的麵糊還沒動過。這點口糧省著吃也撐不過三日,她長長籲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碗沿——明日總得去尋個活計了。

想到這裡,蘇晚卿不由得懊惱地捶了下大腿。同樣是穿越大軍裡的一員,彆人要麼帶著空間囤滿糧草,要麼揣著現代技術叱吒風雲,偏她空有一肚子墨水,除了寫些風花雪月的文章,竟是連生火做飯都磕磕絆絆。罷了,先顧眼下吧,好歹寫文章的手藝還在,或許能找個抄書的活計?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蘇晚卿便爬了起來。昨夜特意省下半碗高粱糊,此刻在陶罐裡熱得冒泡,她就著鹹菜囫圇吞下,漿糊般的食物滑過喉嚨,總算壓下了腹中空虛。收拾好補丁摞補丁的包袱,她先繞去南城的書肆,卻被告知最近暫無抄書的活計,夥計見她麵生,連多一句都懶得說。

蘇晚卿捏緊了空癟的荷包,轉身往北城去。南城的街道窄得兩人並排走都要側著身子,泥土路被踩得坑坑窪窪,兩旁儘是低矮的土坯房;一進北城,青石板路陡然寬闊起來,朱漆店鋪鱗次櫛比,連簷角的銅鈴都比南城的響亮幾分。這裡多是達官顯貴的居所,尋常人家哪敢踏足,可如今生計要緊,她也顧不上許多了。

正沿著街麵張望,忽聞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炸響,驚得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順著湧動的人潮擠過去,隻見街角處搭著彩棚,紅綢漫天飛舞,兩頭金獅正隨著鑼鼓聲騰躍,顯然是新店開業的光景。

蘇晚卿踮腳看了會兒,吉時一到,一個穿錦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親手扯下門楣上的紅布,“陽春白雪”四個鎏金大字在日頭下閃得人睜不開眼。聽周圍人議論才知,這是家新開的茶樓,今日茶水免費。

腹中空空的蘇晚卿眼睛一亮。她已走了一上午,喉嚨乾得像要冒煙,此刻彆說茶水,便是涼水也能飲下三大碗。水飽也是飽,省下一頓飯錢,便能多撐一日。

她隨著人流走進茶樓,一股淡淡的檀香混著茶香撲麵而來。樓內竟是意想不到的雅致,四壁掛著水墨山水,博古架上擺著青瓷瓶,連桌椅都是上好的梨花木,與她這粗布衣裳格格不入。蘇晚卿略有些局促,找了個最角落的空位坐下,跑堂的很快送來一壺熱茶,她捧著溫熱的茶壺,凍得發僵的手指才漸漸緩過來。

正小口啜著茶,忽聽二樓傳來一陣喧嘩。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站在欄杆邊高聲道:“諸位客官,我家店主有令,今日新店開業,特出一上聯,哪位能對出下聯,當場獎勵文銀十兩!”

蘇晚卿握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頓。十兩銀子?足夠她嚼用半年了!她本就是中文係出身,寫了五年博士論文,對這些文字遊戲最是拿手。

說話間,一幅灑金紅綢從二樓垂落,眾人仰頭念道:“茶經巧手烹,任眾口難調,一展清香調眾口。”

蘇晚卿在心裡默念兩遍,腦中靈光一閃,揚聲道:“師自搖籃出,看群芳今展,九州馥鬱展群芳!”

聲音清亮,蓋過了周遭的嗡嗡議論。眾人紛紛轉頭看來,見是個衣著樸素的年輕女子,都露出驚訝之色。那錦袍店主從二樓下來,上下打量她片刻,眉頭微蹙:“方才是姑娘對的?”

蘇晚卿放下茶杯起身,坦然道:“正是,眾目睽睽之下,豈會有假?”

店主眼裡閃過一絲不甘,卻還是命人取來十兩銀子遞給她。蘇晚卿接過沉甸甸的銀錠,正欲告辭,卻被店主叫住:“姑娘留步!”

她轉過身,隻見店主麵色複雜:“我這裡還有幾副上聯,姑娘若能都對出來,賞金翻倍。”

蘇晚卿挑眉。翻倍便是二十兩,足夠她生活一段時間了。於是她坐回原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店主請出聯吧。”

此時大廳早已擠滿了看熱鬨的人,連跑堂的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店主示意管事展開第二幅上聯:“西連衡嶽,北接洞庭,九萬裡錦繡河山,攬勝須從何地始。”

蘇晚卿指尖在桌沿輕輕叩著,沉吟片刻,朗聲道:“骨瘞鹿原,靈鐘洣水,五千年文明曆史,尋根都向此間來!”

店主臉色更沉,又命人拿出第三幅:“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這聯是頂難的,不僅要對仗,還得有回環之趣。眾人都屏住了呼吸,蘇晚卿卻從容地喝了口茶,緩緩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話音落,滿堂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店主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終究是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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