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珀萊姆城幾百公裡的鹽脊鎮,莎賓娜·拉米雷斯·貝克特正躺在丈夫泰德的懷裡。
品著農戶送上來的今年的新酒,從涼亭的縫隙中摘下果大肥美的葡萄,看著遠處溪流邊玩鬨的四兒一女,生活愜意極了。
她嫁了個好男人。
鹽脊鎮擁有一大片鹽礦層,所以這裡的礦場和工坊為整個玫瑰郡提供食用鹽以及醃漬食品。
而泰德·貝克特就是這個鎮子最大的礦主。
同樣,泰德·貝克特也娶了個好女人。
在莎賓娜到來之前,貝克特家族是鹽脊鎮的老二,常年被另一個家族壓住一頭。
後來,性格果斷做事麻利的莎賓娜嫁到了這裡,她出謀劃策,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讓貝克特家族力克強敵,一躍成為鹽脊鎮最富裕、勢力最大的家族。
而且,莎賓娜為同樣子嗣不興的貝克特家族帶來了新的生命。
她嫁進來十七年,誕下了四兒一女,各個健康的長大,樂得泰德的父母嘴都合不攏。
但泰德也聽說,妻子的母家似乎過的並不順。
於是他提議:要不要幫忙?
或者直接打些錢回去?
卻被莎賓娜拒絕了。
“我的兩個弟弟都是扶不起來的性格,他們從小拿不定主意,一定要把責任放在誰的身上才能安穩入睡——這就是我選擇遠嫁的原因。”
母狼一般的女人乾脆的說道:“他們想要成長,想要成為真正的男人,就必須得習慣離開‘母親’、離開‘姐姐’,離開一切能夠幫他們拿主意的人。”
泰德若有所思:“你的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壞事。”女人垂下頭,眼眸中閃過深深的悲傷:“我希望他們能從這件事裡生出些勇氣來——我已經是嫁到外麵的人了,沒法再幫他們做決定了。”
她自然憤怒於侄女的受辱,悲傷於侄女的離世,可複仇所需要的遠遠不止一腔憤懣。
要賭上整個家族的興衰,她有這個勇氣——可她並不是拉米雷斯家族的掌權人了!
泰德將這顆屬於自己的蜜棗抱在懷裡:“如果你想要什麼……儘管告訴我……”
在這樣的濃情蜜意中,一封信被放在了二人中間的矮櫃上。
“是給夫人的。”
管家說完便離開了。
“給我?”
莎賓娜拾起信,看到了來信地址。
珀萊姆城。
她隱隱有感。
抖手展開信件,女人細細的讀下去。
越讀臉越黑。
瞧啊,瞧啊!
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
她那個沒有主見的“兒子”!
又寄信來跟“媽媽要奶喝”了!
但細細讀到最後,她的心裡又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殺死蓋烏斯是我的夢想,而能幫我完成這個夢想的,目前似乎隻有奧蕾莉亞了。】
【親愛的姐姐,我是否該把奧蕾莉亞和蓋烏斯分開看待?】
【即便身上流淌的是同樣的血脈,也會被養成不同性格的人嗎?】
她盯著最後一句話,半是感慨半是遺憾的歎了口氣。
“親愛的,怎麼了?”
泰德湊了過來,吻吻她皺緊的眉頭。
“這是個機會。”
莎賓娜喃喃道。
“嗯?”
“這是個擺脫商賈身份、擺脫非法礦脈開采者身份、走向權力、成為新貴的機會。”
“什麼?”
莎賓娜在思考,泰德清楚。
他能乾的妻子總是會陷入這樣的情況,男人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等待。
莎賓娜迅速的盤算著其中利弊,包括各方消息所帶來的加成和削減。
“能成嗎?”
“或許真的能成。”
“要是輸了怎麼辦?”
“或許會死,或者成為逃犯。”
“……欸?親愛的,親愛的?怎麼跟死亡和逃犯扯上關係了?”
“我——正在思考一件大事。”
莎賓娜深吸一口氣,捧住了丈夫的腦袋。
“請告訴我。”
“我要跟你離婚。”
“離——哈?!!”
泰德的眼睛猛然的瞪大:“離婚?!誰和誰?!”
“我和你。”
“我不會同意!”
“嘿,聽著,”女人拍了拍他的臉,就像在檢查一顆椰子有沒有汁水:“我等下會給你開具一張離婚協議,寫清楚我淨身出戶,孩子都留給你——”
“等等等等?這到底是為什麼?”
“聽我說!我會簽字,並且寫下今天的日期,你找點關係,去公證處蓋章,你先彆簽字。”
她把事情細細的同丈夫說了:“我說的夠清楚嗎?這是會牽扯到生命和家族的大事!”
“你是說,謀反?”
“呸,是起義!拉米雷斯家可是受害者!”
莎賓娜抱著丈夫的腦袋,眼睛裡閃爍著計謀。
“如果事成了,咱們共享榮耀!如果輸了,你就拍出這離婚協議,說早就跟我一刀兩斷了!牽連不到貝克特家族的!”
“……”
泰勒還沒說話,被妻子抱著腦袋一頓啃,啃了一臉的口紅印:“如果我死了!你得為我守一年的喪!就當是為了我給你生的五個孩子!”
“不守也行!但不能帶著新女人去給我墳墓前看我!”
“不能讓她打我的孩子!”
“……喂!你胡說什麼呢!”
“孩子們!快過來!”
莎賓娜招呼著玩耍的孩子,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留下一堆斑駁的吻痕。
然後,在泰勒還在懵逼的時候,母狼一樣的女人狂奔著離開:“泰勒!等我的好消息!”
大兒子迷迷糊糊的看著母親的背影:“爸爸,什麼好消息?你們又要給我添個弟弟了嗎?欸,我為什麼要說又?”
泰勒踉蹌的從椅子上爬起來,抬腳給了兒子一腳!
“少說廢話!”
他努力的把腳套進靴子裡:“傑克!傑克!該死的——傑克!”
走掉的管家飛也似的跑回來:“老板?!”
“我能讓我婆娘豁了命去給我謀前程?!”
“讓礦裡的工作停一停!操!給他們發武器!點兵!”
“點兵!!!”
“你們這些小子,著甲!”
“給你們表妹報仇的時候到了!”
……
把信寄出去後,喬茲很自在的睡了一大覺,直到睡到太陽西沉,他才飄飄乎爬起來。
走到院子裡時,剛好看到采買餐食的他們家唯一一個侍女從小門進來。
這個侍女是他後招來的,雖然做事笨笨的,但好在儘心儘力。
“給大老爺送飯去了嗎?”
侍女回答道:“正準備去呢。對了老爺……”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我聽路上的人說——拉米雷斯家的母狼回巢了……老爺,那是什麼意思?”
喬茲:“……”
老天呀!(抱頭!)
她怎麼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