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眼的馬戲團名聲並不好。
而馬戲團的木偶則在蓋烏斯的刺殺案中扮演了一個並不光鮮的角色。
長樂的人設計把刺殺的罪名推到“薩古托斯”的頭上後,確實吸引走了海神教會絕大多數的追查力量,但阿薇絲還沒安逸到忘記這件事中存在的各種疑點。
她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小木偶,然後,輪到她出題了。
“如果我,呃……如果我,如果我長著一張我這樣的臉——那麼我是誰?”
她指著自己的臉,一臉期盼的看著小木偶。
小木偶:……
神↘經→病↗吧你?
你要不要盤盤看你自己在說什麼?
小木偶一臉木然的看著她。
小鳥騎士:Ծ̮Ծ
說啊,說出來啊~
瑪納特轉過了身,用屁股對著阿薇絲,認真戳弄著自己的木雕玩具。
小鳥騎士稍微有些尷尬。
她想了想,決定先放緩腳步。
她的罪名大概很重,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被放出去。
何必急這一時呢?
於是她改變策略,重新問道:“那……如果我是一個鈷藍色頭發的年輕人,性格有些可惡和惡劣,淺綠的眼睛,那麼我是?”
瑪納特重新轉過身來,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抹平土層,寫道:
“任務。”
任務?
鈷藍色頭發的年輕人可不多見,加上淺綠色的眼睛,整個王都幾乎就蓋烏斯一個人。
她說,蓋烏斯是她的任務?
小鳥騎士努力的開發她的智慧——她有且僅有1點的智慧——企圖把它利用到極致。
也就是說,馬戲團確實是想要對蓋烏斯下手的,而不是隻是偶爾路過?
也是,蓋烏斯租下的那個懺悔屋,正常路人也不會拐到那邊去。
“為什麼沒完成?”阿薇絲追問。
但是小木偶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在瑪納特的眼裡,她已經回答完了回合製的提問,接下來輪到她了。
於是瑪納特在土上寫寫畫畫。
一個胖子,拿著一根鞭子。
阿薇絲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不認識他。”
小木偶頓了頓。
“比克。”
她寫道。
接著,她把這個名字抹掉,重新寫了一行字。
“對不起。”
“是。”
“什麼意思?”
阿薇絲張了張嘴。
“是……沒人同你說過這個詞嗎?”
小木偶搖了搖頭。
“你的人生該多麼圓滿啊,竟然沒人做過對不起你的——”
阿薇絲還沒說完,目光落在小木偶亂糟糟、臟兮兮的長發上,忽然意識到事情可能遠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不是沒人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或許是沒人對她產生過歉意。
於是,那句“你的人生該多圓滿啊”,也成了某種語言上的詛咒與霸淩。
阿薇絲有些難堪,她又說了一句:“對不起——這是我在表達我的歉意。”
“為什麼道歉。”瑪納特一筆一劃的問。
“第一個是因為我沒回答出你的問題,這是個謙遜的表達方式。”
“第二個則是我說了不合適的話,我必須得道歉。”
瑪納特不解。
“說了錯話,做了錯事,就需要道歉嗎?”
“當然。”
“……”
瑪納特沒有要說的了。
小木偶陷入了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思考。
……
流動的馬戲團表演一向因為價格低廉、表演風格大膽,且時常帶有些情·色表演而深受尋常老百姓的喜歡。
一隻眼的馬戲團在坎特威爾城附近的村鎮停了大概一年的時間,周圍幾十個城鎮基本都知道了這家馬戲團。
“這家馬戲團有猴子鑽火圈!”
“還有花瓶女人!”
“還有胖子瘦子對罵!”
“還有……嘿嘿,小姐,你確定要去看看嗎?那可能不太適合年輕女士觀看哦~”
“哦,老兄,你的黑眼圈也太嚇人了吧?感覺可以去馬戲團裡扮演一個角色了……”
不斷有人從梅琳娜的麵前走過,撩開簾子走進那家整體像個帽子形狀的馬戲團裡去。
他們調侃著梅琳娜這個新麵孔——還是個漂亮的年輕姑娘,擠眉弄眼間帶了些彼此心知肚明的內涵。
但在看到梅琳娜身後的黑眼圈和“食人女妖”時,他們又突然閉上了嘴,打個哈哈鑽進了大帳篷裡。
“哼。”
梅琳娜冷哼一聲。
“猴子鑽火圈,大概率存在虐待動物的情況;花瓶女人?那種砍去女人的手腳,把人長期豢養在一隻花瓶裡節目?好的,罪名又加一條。”
“胖子瘦子對罵?這是什麼無趣的節目?”
“至於他們擠眉弄眼的東西,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無非是一些脫衣舞表演……”
“可是,這樣一家馬戲團,怎麼會吸引來那麼多客人呢?”
希克戴了一頂小帽,穿了件看上去貴氣十足的衣服,正在扮演一個和蓋烏斯同樣底色的玩世不恭的少爺。
但他扮演的顯然不到位,說話略有些拘謹。
“因為這裡便宜啊,少爺!”
有人接話道:“在這裡看一次表演隻需要10枚銅板!還能免費得到一桶售價為3個銅板的爆米花和2銅板的啤酒——雖然品質不好,但一邊吃爆米花一邊喝啤酒,再看著舞女們在台上扭動著腰肢跳舞。”
周圍的人都大聲笑了起來:“天哪,乾完一天的活,還有比這個更有性價比的消遣了嗎?”
“10個銅板?還送啤酒和爆米花?”希克很驚訝:“那這家馬戲團靠什麼掙錢?”
“誰知道,一隻眼可能是做慈善的吧?”
客人們毫不關心這個。
他們成群結隊的走進去,從廚師的手裡接過品質糟糕的小吃和酒飲,大大咧咧的走進去。
是啊,10枚銅板,大家還能期望什麼呢?
梅琳娜交了錢,同樣領到一罐爆米花和一瓶全是酒花的啤酒。
“走吧。”
她挺起腰板:“讓咱們去會會這個……暗藏乾坤的馬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