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文人的七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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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閣大學士周嘉謨也立刻附議:“陛下!禮記有雲:‘禮不下庶人’。將士為國儘忠,朝廷自有封贈恤典,足慰其忠魂。

然立碑刻名,君王親祭,此乃祭祀宗廟先祖之禮。用之軍士,是僭越禮法,紊亂尊卑!”

“且此碑一立,後世效仿,恐武臣功勳日盛而難製,漸生不臣之心,禍亂社稷,悔之晚矣!”他直接將問題上升到“禮法尊卑”和潛在的“不臣之心”高度,以勸退朱由校。

戶部尚書畢自嚴也皺著眉補充道:“陛下,此戰陣亡將士便有八千餘人,立碑刻名,工程浩大,靡費不貲,恐非此時朝廷財力可堪。”

麵對文官們幾乎一邊倒的激烈反對,朱由校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猛地一拍禦案,“砰”的一聲巨響震得眾人噤聲!

“荒謬!”朱由校厲聲喝道,年輕的聲音在殿宇間回蕩:“藩鎮割據、武夫亂國,根源在於君昏臣奸,賞罰不明,製度敗壞!豈在君王禮敬忠勇?

難道我大明將士,為我大明江山拋頭顱、灑熱血,連名字都不配讓後人知曉?連君王祭奠的資格都沒有?這是什麼道理!

“昔年郭令公再造李唐,七子八婿皆列朝堂而府門夜開;嶽武穆揮師朱仙,十二金牌斷北伐猶拒裂土稱王,此皆爾等所謂‘驕縱武臣’乎?

況且文官禍國亦不在少數,李林甫‘野無遺賢’斷盛唐脊梁;賈似道蟋蟀聲中棄襄陽孤城;蔡京‘豐亨豫大’膏血榨儘,嚴嵩金窖藏屍抄出三百萬田契,卿等為何隻字不提!

真正的驕縱,是讓有功不賞,有忠不顯!是讓血冷了,讓心寒了!到那時,誰還肯為大明賣命?

靠你們?還是靠朕?或者說那些隻會引經據典、畏敵如虎、滿口禮法規矩的腐儒?”

這番激烈的斥責,將矛頭直指部分文官集團的迂腐與恐懼,更搬出郭子儀、嶽飛這樣千古傳頌的武將楷模,以及李林甫、賈似道、蔡京等禍國殃民的文人敗類,噎得李邦華、周嘉謨等人麵紅耳赤,張口結舌。

朱由校餘怒未消,眼神冷冷掃過眾臣:“既然爾等如此愛惜羽毛,擔心武臣驕縱。那好,便給爾等讀書人也立一個榜樣!”

“就在‘大明忠烈報國碑’旁,再建一座祠!”朱由校的聲音透著寒意,

“不祭鬼神,不拜祖先,專祭華夏幾千年以及我大明立國以來,文臣之中,真有安邦定國、匡扶社稷、功在千秋者,就叫……‘景運功臣祠’!”

“非社稷之功至偉,非清白之身無可指摘者,不得入。入祠名單,需經廷議公推,朕親裁,享君王血食!子孫榮蔭!”

他刻意強調了“真有”、“功在千秋”、“清白之身”,仿佛在對某些文官進行無形的拷問。

眼看眾臣被這突如其來的設立文臣功臣祠砸得有些發懵,朱由校話語一轉,變得更加咬牙切齒:“但是,既然要立碑警世,豈能隻彰良善,不懲奸惡?”

“就在功臣祠大門之外,另立兩碑!”

“其一:刻上那些貪贓枉法、蠹國害民、十惡不赦之巨貪大蠹的姓名、籍貫、官職、罪行!將其醜行,昭告天下,讓後世唾罵萬年!此碑,名‘碩鼠蠹蟲羞恥碑’!”

“其二:刻上那些裡通外國、背叛君父、為虎作倀之漢奸國賊的姓名、籍貫、罪行!將其叛國之舉,刻石銘記,遺臭萬古!此碑,名‘國賊漢奸唾罵碑’!”

朱由校的聲音如同洪鐘,震得人心頭發顫:“日後所有新科進士,殿試之後,除拜謁孔廟、謝師恩外,必須前往此處!

先去‘羞恥碑’、‘唾罵碑’前觀瞻自省!再去‘忠烈碑’前肅立默哀!最後入‘功臣祠’禮拜先賢!”

“讓他們清清楚楚地記住——何為大明的脊梁與驕傲!何為大明的恥辱與罪人!何為他們做官的底線與歸宿!此規寫入新科恩榮錄,永為定製!”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乾清宮暖閣。

朱由校這番驚世駭俗的“三碑一祠”宏圖,遠超簡單的追封犒賞。它將最榮耀的祭奠給了為國犧牲的普通士卒,設立了文臣功業的巔峰標杆,又豎立了最嚴厲的道德恥辱柱。

還要讓所有未來的文官從科舉開始就經曆這場精神的洗禮與拷問,這是對整個大明帝國價值體係的重新塑造,其衝擊力比之前的封爵更甚百倍!

魏忠賢眼神閃爍,立刻捕捉到其中的巨大政治價值和操作空間,他第一個反應過來,深深一躬到底,聲音充滿了“激動”的顫音:

“陛下!聖明燭照!洞悉古今!此‘三碑一祠’並進士謁碑之製,實乃凝聚人心、激濁揚清、培育忠貞臣節之千古良法!內臣……內臣代前線死戰將士,代天下忠良,叩謝天恩!”

孫承宗內心震撼莫名,作為一個深諳邊務的兵部尚書,他比殿中許多純粹的文臣更理解“忠烈碑”對軍心的巨大鼓舞作用,也看到了“功臣祠”和“羞恥碑”對重塑官風的潛力。

雖然他內心可能也有一絲“禮法”上的不適,但皇帝的氣勢和立意讓他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

他沉默片刻,最終出列,沉聲道:“陛下……用心良苦,臣……深以為然!此製若行,軍心士氣,必如烈火烹油!官場廉恥,亦可期重振!”

首輔方從哲看著皇帝堅定的眼神,再看看部分同僚慘白的臉色和魏忠賢、孫承宗的態度,心中長歎一聲,知道此事已無可挽回。

再反對,就是將自己置於“反對彰忠烈、反功勳、護蛀蟲”的位置上了。

他緩緩躬身,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也帶著一絲順應大勢的無奈:“陛下……思慮深遠,老成謀國。臣……附議。”

周嘉謨、李邦華等人見狀,也隻得按下心中巨大的波瀾和抵觸,木然地躬身表示“附議”。

朱由校凝視著眼前光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心知肚明,這僅僅是個開端。詔令頒行之後,必將是暗流洶湧,阻礙重重,種種掣肘與歪曲在所難免。

但是大明若想脫胎換骨,不付出點代價、不讓那些貪墨巨蠹與叛國逆賊的人頭落地,難道要坐等黎民百姓在饑寒交迫中化作枯骨麼?

“好!此事便如此議定。屯田、立碑、建祠、刻奸佞名錄、定進士謁碑之製,著戶部、工部、禮部、吏部、兵部、都察院並司禮府……”他看了一眼魏忠賢,

“……會同詳議具體章程、選址、規製、名錄審核辦法,及所需錢糧物料。一個月內,呈報禦前,此三碑一祠由朕親自遣人建造,免的有人假托錢糧不足,消極怠工!”

“陛下聖明!!”階下群臣齊聲回應,聲音洪亮依舊,那恭敬的呐喊之下,卻是百味雜陳,暗流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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