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聖寵之後，還需要學這些生活本領嗎？
細細想來，桑寧寧記得在被囚禁的時候，蕭玉衡好像總是會親自的送一點模樣並不好看的食物過來，現在想來應該是他自己做的，而自己都會把那些食物憤怒地摔在地上。
但桑寧寧記得他手上有一段時間總是出現各種割傷和燙傷，他不會是那個時候學的吧？
膳房裡還殘留著肉湯的醇厚香氣，桑寧寧捧著溫熱的瓷碗，舌尖似乎還縈繞著那股恰到好處的鹹鮮，果然，沒有蠢男人，隻有不願意付出的臭男人。
她瞥了眼身旁的蕭玉衡，他安靜地坐著，眉宇間少了平日裡的焦躁或陰鷙，倒添了幾分難得的溫順。
照他這張臉，如果蕭玉衡做的事情不那麼可怕的話，桑寧寧覺得他高低也算是一個翩翩公子，玉樹臨風，被姑娘追幾條街那種。
正想著，肩膀忽然一沉，桑寧寧一愣，側頭看去，蕭玉衡不知何時已經歪過頭，靠在了她的肩上，雙眼閉著，呼吸均勻，竟是睡著了。
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蕭玉衡，一下子他就好了，可嘴裡還是不自覺地小聲嘟囔：“不是說失眠得厲害嗎？怎麼到哪兒都能睡過去……”
不遠處，負責燒柴的十七聞聲，麵無表情地接話，“主子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或許這就是主子願意接近桑小姐您的原因。”
十七總像個人機一樣。
桑寧寧被他這毫無起伏的語氣逗得皺了皺眉，忍不住打趣：“十七，你有沒有看過那些話本子？你這模樣，像裡麵的管家，張口閉口就是‘少爺已經很久沒這麼笑過了’，一開口就觸發劇情互動啊。”
十七顯然沒聽懂她話裡的調侃，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繼續添了塊柴。
桑寧寧的目光重新落回蕭玉衡沉睡的側顏上，她又問道，“你知不知道，殿下他這煮湯的手藝，是何時學會的？”
十七再次搖頭，語氣依舊平淡：“屬下是兩年前才跟隨在主子身邊的，不清楚過去的事情，不過……或許是陛下喜歡吧。”
“陛下喜歡”四個字，像一盆微涼的水，輕輕澆在了桑寧寧心頭剛冒出來的那點莫名的小苗頭，討好自己的親爹也不奇怪。
隻是……桑寧寧自己也說不清楚，此時此刻的她，為什麼心裡總是癢癢的不舒服，很微妙，但也實在說不上是失落。
十七見狀問：“桑小姐以為是什麼？”
桑寧寧拍了拍自己的臉，“沒什麼。”
總不能是自己剛剛幻想覺得蕭玉衡是因為自己才學了這些手藝。
實在是可笑了一些。
她輕嗤一聲，端起碗喝了口湯，試圖壓下心頭那點異樣。
正想著，身後忽然“轟”的一聲響，伴隨著火星劈啪四濺的脆響。
桑寧寧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就見灶膛裡的火苗不知何時竄得老高，竟舔著了灶台邊緣的柴草，火花正呼呼往上攛。
她下意識地看向添柴的十七，對方也是一臉怔然，手還保持著剛扔進一大捆柴的姿勢，顯然沒料到會弄巧成拙。
一時間，灶房裡隻剩下火苗躥動的聲響。桑寧寧瞪著眼前越燒越旺的火勢，又轉頭看了看一臉無辜的十七，兩人大眼瞪小眼。
桑寧寧推搡著他，恨鐵不成鋼，“快先滅火啊，看著我沒用呀！”
接下來的這幾天，蕭玉衡每日每夜的都粘在桑寧寧的身邊，還整天嚷嚷的說要給她做飯吃，好在那膳房燒上了一層灰，蕭玉衡便也死了這條心幾天。
蕭玉衡雖然說是發病，但是除了對自己的態度大有轉變之外，其他方麵和正常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如果桑寧寧不是當事人，她恐怕都覺得蕭玉衡是在裝的。
“你家殿下何時才好呀？”
桑寧寧看著蕭玉衡沒有半分要好的跡象，忍不住的問道。
十七搖頭，“照往日來，少則三天，多則半月有餘。”
“若是殿下清醒過來，縱使不記得這些時日的事，可一旦知曉是我日夜守著，會不會……”
她沒說下去，但話裡的忌憚不言而喻。
十七沉聲接道：“主子並非嗜殺之人。”
桑寧寧聽到這番話，差點都沒白了一眼，蕭玉衡的凶殘程度那可是整個京城聞名的。
卻聽十七話鋒一轉：“或許……會遣您出宮，從此再不許踏入皇城半步。”
出宮？出宮可是大好事！
桑寧寧心頭一緊，故意做出驚懼模樣：“那若是他非要取我性命呢？依我看，我還是彆陪著殿下了。”
她說著便要起身，裝作要走的樣子。
可誰都清楚，如今的蕭玉衡離了她片刻便會焦躁嘶吼，需要寸步不離地黏著，十七身為近侍，自然不能讓她走。
果然，為了讓桑寧寧自願留在發病的主子身邊，十七語速變快了些，“桑小姐這些時日的辛勞，屬下都看在眼裡，若真到了那一步，屬下願拚儘性命，為小姐搏出一刻鐘的逃生時間。”
他雖是麵無表情，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畢竟人皆有求生之欲，十七當年也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最懂活著的可貴。
況且如果桑寧寧不情不願的在旁邊伺候著發病的殿下，那可能殿下會更不高興。
但十七這麼承諾著，就隻能說明他還是太不了解他的主子了。
隻是桑寧寧到現在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桑寧寧隻覺得自己至少拿到了一張底牌，這些天的相處，桑寧寧知道以十七這麼木頭的性格，他肯定說到做到，這事有底牌就好說了。
桑寧寧著急問道，“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快點好呢？”
“目前還沒有，隻能等待。”
桑寧寧聽到這番話，失望的表情都藏不住，她怕這時間自己等不起。
十七又接著道，“或許多接觸一些人，主子能恢複的快點，可能這些時日隻與桑小姐您接觸，所以這次發病的時間才長一些。”
“那我現在就帶他出去！”
桑寧寧已經開始期待蕭玉衡醒來之後讓她出宮的一天了，最好蕭玉衡知道自己看到了他那麼多不堪的瞬間，然後覺得她礙眼就讓他滾回家去。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十七雖然有些話說的並不準確，但有一點，很對，蕭玉衡這些年變化的很大，戾氣比過去的時候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