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聞到麵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有著淡淡的血腥味時,桑寧寧就已經猜到了,紅梅十有八九是完了,蕭玉衡也猜出來了是自己的手筆。
蕭玉衡看著她的臉,想捕抓到桑寧寧任何一點可疑的微表情。
隻可惜桑寧寧早已料想過現在這般情景,她佯裝害怕,又不知所措,回答的毫無破綻,“隻是一個稱呼而已,難不成是有什麼特殊回憶,話本子裡不總是會這般親昵地稱呼自己的情郎嗎?紅梅心悅殿下,臣女便幫幫她,好成人之美。”
蕭玉衡冷笑一聲,“好一個成人之美,你可知……在本皇子麵前擺弄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心思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這些年來,想靠近他的人多了去了,每一個都各懷心思,而麵前的這個和阿寧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又懷著什麼樣的心思?
而這世上,真的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桑寧寧眼眶倏地紅了,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楚楚可憐道,“殿下,紅梅她也隻是一個普通女子,愛慕您而已,而臣女將紅梅認做朋友,那自然……想要幫幫她。”
“蠢貨。”
蕭玉衡捏住她的下巴,命令她不準哭。
桑寧寧吸了吸鼻子,眼淚更止不住了。
他的阿寧溫柔堅韌,八麵玲瓏,他當年就算這般對她,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低頭過,她又不可能會對著自己的敵人掉眼淚,更不可能愚蠢到是為了這個叫紅梅的殺手掉眼淚。
桑寧寧捂著臉還不忘偷偷瞧了眼,蕭玉衡已經開始皺眉了,她就知道要見好就收。
要是蕭玉衡真的動怒了,那吃不了兜著走的就是自己了,“既然如此,那殿下,這裡沒臣女什麼事的話,臣女就先行告退,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桑寧寧都已經想好了,隻要蕭玉衡一點頭,她撒腿就跑。
可沒想到,蕭玉衡這個家夥一如既往的不按套路出牌,“誰允許你走了。”
桑寧寧又試圖擠出幾滴眼淚,“那九殿下您看這,臣女留在這,也隻會礙了殿下的眼,臣女良心不安……”
“還沒侍寢,就想走?”
此話一出,桑寧寧直接嚇得眼淚都掉不下來了,抬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男人,呼吸猛地一滯,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蕭玉衡身上。
他身上隻鬆鬆垮垮套著件月白裡衣,領口斜斜敞著,約約還能看到一些曲線。
突然間一些醬醬釀釀的回憶湧上心頭。
桑寧寧暗恨自己沒出息,怎麼這個時候還能想到這些少兒不宜的畫麵。
“會彈琴嗎?”
“我試試?”
桑寧寧記得她那便宜老爹給他立的人設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麼快就被抓住把柄,三百兩銀子就沒有了!
可惡!
隻是自己的那琴技,確實是拿不出手。
幾年前為了去感化他,才投其所好,桑寧寧苦練琴技多日,還是一塌糊塗,蕭玉衡還時不時的就發點小神經,讓她在他麵前彈琴,然後又說自己的琴聲侮辱了他的耳朵。
桑寧寧坐在那張琴麵前,深呼吸。
那琴簡直是彈的鬼斧神聲!
她邊談邊想掉眼淚啊。
結果沒想到,蕭玉衡心情還挺好。
在多年前,桑寧寧也是像這樣,彈得一手爛琴,然後一個人在琴前摸不著腦袋,自己忍不住逗逗她,便說她的琴聲侮辱了他的耳朵。
可他後悔了。
過去的自己總是仗著不管自己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說了什麼很過分的話,將她無情地推開,總是想著他的阿寧都會永遠的陪伴在自己的身邊,迎合著自己的喜好。
直到失去之後才想明白,沒有人會永遠的停留在一個地方等他回心轉意。
就連阿寧都離開了自己。
可一個人怎麼會和另外一個人那麼像呢?
“九殿下······”
“阿寧。”
一聲“阿寧”,幾乎要落進她的骨子裡。
不是想起了什麼美好回憶。
而是讓她連骨頭都在毛悚骨然的噩夢。
桑寧寧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很顯然蕭玉衡看到了她的行為。
正當桑寧寧試圖解釋些什麼,蕭玉衡早已經率先開口,“該去哪裡就去哪裡待著,不要煩我,但不能踏出寢宮半步。”
“哦。”
桑寧寧嘟囔一聲。
自己想找一處地方安靜蹲著。
可蕭玉衡這狗東西又變主意了。
“你,過來。”
蕭玉衡指著他身邊的床榻。
桑寧寧看著蕭玉衡那再認真不過的神情,已經知道了自己難逃侍寢的命運,再糾纏下去怕不是腦袋不保,現在過去腦袋說不定還能保證,大不了死魚一躺,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反正在過去,落在蕭玉衡這個變態的手上此事是隻多不少。
桑寧寧想裝作正常女子那般害羞的模樣都懶得做了,蕭玉衡這狗東西實在是不講義氣,不配讓自己花心思演戲!
在她躺下去當死魚之前,蕭玉衡冷聲喝道,“誰允許你躺在這的?”
“隻能坐著不能躺著?”
“本皇子不允許有其他女人躺在本皇子的床上,你要清楚,如果不是因為你長了一張和阿寧一樣的臉,當踏進這裡一步時,你的血就可以濺到門檻上去。”
好好好,你清高。
“臣女明白,不敢逾矩。”
桑寧寧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嘴裡是一句實話都不敢說。
“那臣女需要做什麼呢?”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
什麼都不用做,難道看著你睡覺嗎?
桑寧寧對著帳頂繡的花紋看了一遍又一遍,正在琢磨著,要不要再重新數一遍的時候,腿上突然一沉。
她渾身一僵,低頭便撞進蕭玉衡闔著的眼睫裡。
他不知何時竟湊了過來,頭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擱在她膝頭。
就像是在多年前那樣,那個時候她是新上任的小宮女,蕭玉衡還是住在冷宮的被遺棄的皇子,他像個小可憐一樣被其他的皇子欺負,自己就幫他在背後偷偷的嚇唬這群混蛋皇子。
然後讓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告訴他自己永遠會站在他的身邊。
那個時候也像是現在一樣。
就這麼靜靜的彼此取暖。
隻不過,此時的桑寧寧幾乎是下意識地要挪開,剛動了半寸,手腕便被他攥住,力道大得像是要嵌進骨血裡。
與此同時,他埋在她膝頭的聲音悶悶傳來,帶著幾分她從未聽過的喑啞:“不準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