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沅兒看上了明陽手裡的青玉劍。
她並沒有想要白拿,她打算用銀子將那青玉劍買下來。
可她們是親姐妹啊。
怎麼能談銀子?
所以他去找了明陽開口。
那是他第一次,向明陽低頭,打算借著要青玉劍的名頭,和明陽重歸於好。
誰知明陽一口拒絕了,他們兩人又鬨了彆扭。
沅兒出來勸解,明陽不聽,還拿劍指著他們。
她說:“此劍,是我第一次打了勝仗時,父皇賞賜於我,讓我可持此劍先斬後奏,我就問你,她要我的青玉劍,她配嗎?”
那一刻,洛子淵有些發懵,他知道明陽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卻已經忘了青玉劍的來頭。
他都不記得了,更彆提後來才被找回的民間公主沅兒。
沅兒聞言嚇哭了,連聲說不知道。
然而明陽連看都沒看一眼她一眼就走了,還把此事稟報給了父皇,害的他被打了板子,沅兒也被責罰。
這讓他心裡僅存的那點內疚都沒有了。
反正那劍還在她的手裡,她有必要為了一把劍就小題大做的去告狀嗎?
而且,沅兒還偷聽到,她舍不得青玉劍,並非是青玉劍意義非凡,更重要的是,那青玉劍造價昂貴,她舍不得那點銀子而已。
說到底,她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去幫助彆人……
“你口中的沅兒是誰?”沈鈺在遲疑了片刻後,茫然的道。
洛子淵踉蹌著站起身,背靠著身後的牆壁,冷笑著勾唇。
“沅兒是大周的公主。”
大周——
楚珩的黑眸猛地沉了下來。
沈鈺的麵色也透著凝重。
“你說大周?是那存在傳聞中,卻從史書上找不到隻言片語的大周?這不是傳說中的那個朝代?”
洛子淵來自大周?
怎麼可能。
大周的人,怎麼會活到現在?
大周距今已經一千年了。
“王爺,”楚珩轉向了沈鈺,“我曾經讀過關於大周的一些野史,可那都是野史,據說大周並未留下任何證據證明他們存在過,如果洛子淵是來自大周,那他怎麼會……”
楚珩一步步的走向了洛子淵。
“你是從大周活到今日?”
洛子淵勾了勾唇角:“怎麼可能會有人長生不老?我隻是轉世後,依舊擁有上輩子的記憶罷了。”
並且,他已經痛苦的活了這麼多年了。
曾經身為皇子的他,每次輪回都要吃遍苦頭,偏偏他還永遠記得他身為大周皇子時的風光和榮耀。
以前他覺得是值得的,可這樣的日子過多了,其實他早就後悔了……
這次,他之所以來害沈輕漾,也是想要徹底了解此事。
他已經不願繼續輪回下去了……
現在的他,雖然也成了皇帝,但這次他是拚儘了全力才到了這個位置,再到下一世,他又得從頭開始。
突然之間,洛子淵想到在大周時,他日子過的很安穩。
除了跟著太傅讀讀書之外,並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
父皇是個明君,戰場又有明陽坐鎮。
偏偏如此,他還是覺得不滿意。
他不想讀書,枯燥無味。
隻有沅兒幫著他逃學。
明陽和沅兒不一樣,她極其的凶悍,隻要她在京城,太傅都不會去找父皇告狀,每次都是去公主府。
明陽就會去將他拎回來,拎到太傅麵前。
讓他這個太子毫無顏麵可言。
如今想來,那時的日子是很輕鬆的,父皇對他的要求也不高,隻需要他當一個能接手這太平盛世的明君。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父皇明明說過要把太子之位給他的,最後卻將明陽封為了皇太女。
這怎麼讓他甘心!
在他失去太子之位的那些日子裡,都是沅兒在旁邊勸慰他的,還說,如果她是明陽的話,一定不會和親哥哥搶太子之位。
她還鼓勵他將這個位子搶回來。
“這天下,哪有女子繼位的道理?皇姐她是女子啊,讓一個女子登基,天下不就亂套了?”
“我之前還聽說,皇姐打算力排眾議,要讓女子去考科舉,還招女兵,你瞧瞧她乾的這些事,分明是和皇兄作對。”
“如果女子真的當官了,那這大周就完了!皇兄,你一定要將這個位置搶回來,隻有你才適合皇位,隻有你登基,百姓才會安居樂業,她永遠都是不如你的。”
當時的他,還是在意明陽的,並不想和她徹底撕破臉,但沅兒說的也沒錯,天下不能由明陽做主。
父皇糊塗了,他可沒有糊塗。
他去找父皇,和他分析利弊。
那是第一次,父皇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
他還記得父皇那日說的話:“朕最後悔的,便是讓洛沅回宮,朕更後悔當年臨幸了她的母親,害你和明陽離了心,可你與她離心也就罷了,你卻為了洛沅做出婦人之仁之事來,放虎歸山。”
“你這樣的人,不適合當儲君,比起你,明陽好太多了,朕不能將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交給你。”
“朕更不能把百姓交給你,不然,不知你會做出多少喪失理智的人。”
他還想要據理力爭,可父皇最後一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
“你若是非要和明陽爭奪儲君之位,那朕會讓洛沅從你身邊消失,你要是不再鬨下去,朕會留她一條命,她就是個禍害,留她在一個儲君的身邊,天下危矣。”
洛子淵所有辯駁的聲音,都消失了。
他之所以敢來找父皇,就因為父皇就他一個兒子。
不論他說什麼,父皇都不會重罰他的,頂多被打一頓板子。
但沅兒不一樣。
有明陽在前,父皇根本不是很在乎沅兒。
而他不能和明陽一樣無情無義。
所以,他為了沅兒,放棄了皇位。
洛子淵輕輕的閉上了眼。
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是沅兒沒有回過京城,那他也不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更不會與明陽徹底決裂。
可隻要一想到沅兒已經那般可憐了,他便不忍心怪她,隻能將他這些年遭遇的一切,全都歸結於沈輕漾的身上。
他活的越久。
便越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