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元之後，天下就沒有太平過。
而楚珩，不止每次的身世都很淒慘。
甚至他每一世都沒有親緣線。
永遠都是一個人。
這一世，楚珩又走了。
沈輕漾麻木的飄回了沈家寨子。
唯一讓沈輕漾慶幸的是，沈家依舊延續至今。
隻可惜，沈家的人越來越少了。
也沒有以前的榮光。
這一次。
她剛飄回沈家祖祠，想要好好休息休息，卻看到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女孩在她的牌位前。
那小女孩約莫五六歲的模樣，穿著麻布衣服。
那衣服的褲腿很短，不像她們當年，姑娘不能露腿。
哦，她差點忘了，她和楚珩已經過去了太多世了。
現在的女子就像是天機閣留下的話一樣，她們能上學，也能去戰場。
可現在正逢亂世，楚珩就是死於敵人的炮火下，所以百姓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小姑娘踮起腳尖，伸出了手，想要拿沈輕漾牌位前的祭品。
可她的手還沒能拿到祭品，就被人給打了下來。
她雙眼含淚的轉向了身旁的人：“奶奶。”
“這是給祖宗的供品，你怎麼能來偷偷拿給祖宗的貢品？”老婦人皺著眉頭，厲聲嗬斥道，“我平日裡怎麼教你的？”
“可是……”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我今天中午沒吃飽，我還餓。”
沈輕漾怔怔的看著小姑娘。
這小姑娘看起來有些瘦弱，梳著兩個羊角辮，她的目光時不時的看向桌上的供品，狠狠的吞了吞口水。
“沒關係。”
沈輕漾蹲在了小姑娘的身邊：“給她吧，師父說要給我上供香火，沒說一定要給我祭品，我又吃不著，這不浪費了嗎？”
以前沈家日子好過，想要給她祭品，她也無所謂。
現在日子都這麼難過了，沒必要非要這般執拗。
“不行，給祖宗的香火不能斷。”
老婦人嚴聲道：“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小姑娘垂下了頭，她是真的餓了，才會想要來偷祖宗的祭品。
每次奶奶給祖宗上供的祭品，都是家裡最好的東西。
老婦人看到小姑娘失落的目光，她歎了一聲，將小姑娘拉到了身邊，抱在了懷裡，坐在了蒲席上。
“阿雅，你知道我們沈家一脈流傳至今，中間遭遇過多少次的亂世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
“每次，不管外麵怎麼亂，我們沈家一脈都撐了下去，雖然人口越來越少了，但從古至今，有多少家族能這麼完整的傳了下去？”
“很多要麼去了他鄉，族人全都被分散了，要麼消失在曆史的河流之中。”
“就我們沈家，從來沒搬過地方，所有人都在根上，因為很多代前傳下來的，要每月都給祖宗上供香火，所以沈家的根就不能斷，而且祖宗會保佑我們的。”
小姑娘乖乖的靠在老婦人的懷裡。
“奶奶，我們的先祖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婦人笑了笑。
“她呀，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她會算天機，還化解過危難，沈家能延續至今，也是因為她，要不是她，沈家早在幾百年前就沒了……”
“可惜，她至今沒有成婚，但我們的族譜是從她開始的，沈家的孩子也都記在她的名下。”
“因為她的保佑，沈家出過好幾次的狀元，也出過一兩個將軍……”
“我們沈家在古代的時候，還是很風光的。”
小姑娘眨巴了下眼。
“祖宗她沒有結婚嗎？”
“沒錯，但聽說她有個愛人，隻是沒有這些事的記載，反正據傳下來的話，祖宗以前的香火是很旺盛的，還有很多承過她恩的人慕名而來。”
“後來啊，漸漸的彆人就把她忘了，現在能記得她的隻有我們沈家的人了，我們不能忘根，也不能不敬祖宗。”
或許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偷拿給祖宗的祭品，就是對她的不敬。
“奶奶，那爸爸和族內的叔叔嬸嬸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小姑娘的話，讓老太太低下了頭。
當初那些人打進來的時候，她就讓家裡的男子們全都扛槍上了戰場。
幾年都沒有音訊。
家裡的婦孺們也等不下去了，全都跑出去參戰了。
所有現在寨子裡，就隻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了。
老太太想到了離開的那些兒孫們，她閉了閉眼。
“隻要打了勝仗，那他們就會回來。”
哪怕是缺胳膊少腿的也好，她隻希望他們能活著回來。
“那希望祖宗保佑，讓爸爸和叔叔嬸嬸們早些時日回來。”
小姑娘天真無邪的話，讓老婦人的眼眶紅了紅。
但她真的站起了身，在沈輕漾的麵前磕了幾個響頭。
雙手合十。
“希望祖宗保佑，讓他們能多點人活著回來。”
“出去一百個人，能活著回來十個也好。”
打仗會死很多人的。
一百個人全都活著回來，那肯定不可能，隻是她不希望，抬回來的全都是屍體。
亦或是，連屍體都見不著，人全都失蹤了……
沈輕漾的手，輕輕的放下了老太太的腦門。
她是碰不到老太太的，但在她的手靠近老太太的腦門時，她閉上了眼。
半晌後，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緩緩的睜開了眼。
目光看向了祖祠之外。
“他們回來了……”
就在這時，門外一聲欣喜的聲音驟然傳來。
帶著激動。
“三奶奶，他們回來了，回來了！”
三奶奶抬起了頭，便見另一個小姑娘興衝衝的跑了進來。
那姑娘比起阿雅要大上兩歲，她的小臉蛋上帶著高原紅，興奮的喊道。
三奶奶聞言，臉上帶著驚喜，趕忙抱起阿雅匆匆的走了出去。
卻看到有十幾個人，相扶著從門外一步步的走來。
他們有的缺了腿，有的缺了胳膊，還有的少了一隻眼睛。
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無損的回來。
下山百餘人，最後回來的，也隻有十幾個人……
三奶奶的眼眶紅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哪怕人少了很多，至少，還有人回來了。
有的寨子裡出去一百個人，全都犧牲了。
“三嬸，我們回來了，可是柱子沒有回來……”
說話的人，是個少了一條胳膊的男人。
那柱子是三奶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