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庸痛苦的閉上了眼,他們最不願的,便是欠沈輕漾人情。
所以,二哥他們做出這種決定,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娘。”
沈之言轉向了沈氏,開口道:“你手裡是不是還有些銀兩?先拿出來吧,將雨兒安葬了再說。”
沈氏的臉上帶著猶豫,她手上確實還有些銀兩,卻也不多了。
“我手上還有五十兩銀子,是之前賣家奴存下來的,但如果我把這筆銀子拿出來了,以後我們的日子會過的很難。”
“娘,”沈之言泛紅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沈子雨,“雨兒這些年,跟著我們吃儘了苦頭,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讓她風光大葬!”
沈氏還是不情願,畢竟人都已經死了,她花這筆銀子做什麼?
“娘,以後我們會養活你,為你養老送終,所以,”沈之言聲音哽咽,“這次就當兒子求你。”
沈氏的臉色有些難看,可她沒有夫君,往後的事情,都得指望這幾個兒子,現在自然不太好拒絕他們。
“我隻能拿出四十兩銀子。”
“四十兩銀子……”沈玉堂的臉色發白,“這根本不夠!”
四十兩銀子已經不算少了。
但上輩子,他們給雨兒辦葬禮,是整整花了百兩銀子,那時候他們都覺得虧欠了她。
何況如今隻有四十兩。
光是個上等棺木,都要幾十兩紋銀!
“我之前沒能買下番薯,倒是把銀子省下來了,”沈伯庸紅著眼,道,“現在我也能拿出四十兩銀子。”
他當時打算花五十兩銀子買番薯,結果番薯買下來,倒是省了這筆銀兩。
回來的路途,他又花了十兩盤纏,現在還剩下四十兩。
“還是不夠,”沈之言搖了搖頭,“一個好點的紫顫木棺材要五十兩銀子,我還想買點陪葬之物給她,還有請樂班,都是銀子……”
前世,在得知沈子雨的死訊之後,沒有人有心思在商量喪禮之事。
那時候侯府的銀子沒有被騙光,他們不缺銀子給她辦喪禮,當然不用商談這些事宜。
可現在,他們卻得忍著心痛,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
“三弟!”
沈之言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把你的那個小廝賣了,湊點銀子,那小廝讀過書,還學過一些武,比其他的家奴要值錢。”
這小廝是家生子,從小就跟在沈伯庸的身邊。
在侯府風光的時候,沈伯庸也對他極好,讓他跟著一起讀書,還在知道小廝想要學武時,特意找人教他。
可謂是費了很大的心思。
如今也到了他回報侯府的時候了。
小廝聞言,臉瞬間白了。
他的眼裡帶著驚慌失措,撲通一聲跪在了沈伯庸的麵前。
“公子,求你彆賣我,我可以不要月錢,隻想陪在公子身邊。”
沈伯庸看著小廝泛紅的眼,他緊緊的握著拳頭。
“不行,我不同意!”
“三哥,”沈玉堂也跟著勸道,“等我們以後有了銀子,把他贖回便是, 現在為雨兒操辦葬禮才是最重要的。”
“八十兩銀子還不夠嗎?”沈伯庸怒吼道。
沈玉堂知道沈伯庸的不舍,他的眼眶也逐漸的紅了。
“三哥,你忘了?這一世,我們不能讓她過的比上輩子還慘……”
沈伯庸渾身一僵,握著拳頭的手都在發顫。
是啊。
怎麼重活一世,連雨兒都變得這般的慘?
他們竟是連一百兩銀子都湊不出來!
“公子!”小廝慌了,狠狠的磕著響頭,“求你彆賣了我,隻要公子留下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求你了!”
他的頭都磕出了鮮血,那顫抖的聲音也從最初的驚慌,到絕望。
沈伯庸看著不停磕頭的小廝,心口一陣陣的絞痛。
“為什麼……”
“為什麼雨兒要尋短見?”
“明明沈輕漾沒有回來與她爭奪,為何她還是尋了短見。”
他痛苦的揉著頭,他們明明為了她,將沈輕漾趕出家門了,她怎麼還會尋短見?
屋子裡沉默了下來。
沈玉堂和沈之言都沒有說話,臉上溢滿了悲傷。
人群外。
煙兒看著沈伯庸的痛苦與為難,她的臉上帶著冷笑。
侯府的公子們還真是愚蠢。
姑娘不過是假死罷了,他們竟然為了給她辦個葬禮,要掏空所有積蓄。
尤其是三公子,為了一個自私自利之人,連忠心耿耿的小廝都要賣了。
簡直可笑。
想到了沈子雨的吩咐,煙兒從眼中憋出了幾滴淚,走到了公子們的麵前,跪了下來。
“公子,奴婢有一物要呈給公子們。”
沈之言望向了煙兒,這丫鬟,是雨兒的貼身丫鬟。
難道她知道什麼?
“是何物?”沈之言的語氣帶著緊張,詢問道。
煙兒將一封書信遞給了沈之言,紅著眼道:“公子,這是姑娘留下的遺書,今日奴婢在房裡看到的。”
遺書?
沈之言一怔,猛地將書信搶到了手裡。
那書信字跡娟秀,確實是沈子雨所寫。
“雨兒的遺書寫了什麼?”沈玉堂看到沈之言越發蒼白的臉色,他急聲問道。
沈之言的手都在發顫,悲傷與憤怒從他的臉上浮現。
他忽然上前,拽住了沈玉堂的衣襟,狠狠的扇了沈玉堂一巴掌!
“你乾什麼?”沈玉堂怒吼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信雨兒!”沈之言的聲音憤怒,“她昨日被沈輕漾那般羞辱,回來找你,你竟然信沈輕漾也不信她!”
“是你逼死了雨兒!”
沈玉堂如遭雷劈,身體僵硬住了。
是他……逼死了雨兒?
原來,罪魁禍首,竟然是他……
“你昨天到底對雨兒說了什麼?”沈之言怒吼出聲,他的眼眶血紅,如同一頭發怒的獅子。
沈之言的身體晃了晃,腳步踉蹌的幾乎無法站穩。
他死死的握緊了拳頭,那股錐心的痛,讓他血液倒湧,喉嚨裡一股腥甜湧出,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玉堂!”
沈氏驚呼了一聲,站起了身扶住沈玉堂,她怒道:“這是沈輕漾的錯,怪玉堂什麼事?”
沈玉堂抬起了慘白的臉:“是我昨天說了傷她的話,我說,沈輕漾做不出來那種事,二哥,你知道的,京城許多千金都與沈輕漾關係極好,她對侯府族人也很好,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