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邊上的村民們,看到仝樾走過來後,紛紛和他打招呼。
“小樾,聽說你每天都去知青點兒學習,這是準備要上學嗎?”
“人家小樾今年要去上學了,聽說學習好的會進工廠當工人,以後就不是農村人了。”
“小樾,聽叔的,還是踏踏實實的去地裡上工,多掙一些工分,秋後你家多分些糧食,彆想那些有的沒的,學習是那麼容易嗎?”
“小樾,你真的決定要去上學嗎?我看好你,加油。”
仝樾聽著這些村民們的話,說什麼的都有,他臉上隻是露出靦腆的笑容,還是如同前世那樣,並沒有和這些人說話。
他去知青點兒學習的事,在村裡就是個說閒話的由頭,村民們沒事兒的時候,就拿他學習的事來扯閒話,幾乎多半人都不看好他,這也是母親對他不好的原因之一。
前世他在村裡就經常去知青點兒玩,聽這些知青們說外麵的事,對大城市的生活越來越向往。
尤其是看到知青們在學習,都在準備考大學後,他也跟著學習,他最應該感謝的知青就是李建國,不但經常幫他補課,還借給他很多書籍,告訴他隻有知識才能改變他的人生,改變他的命運。
但他恨的也是李建國,前世考上大學後,就是李建國向徐忠利炫耀他的水性多好,還把他在河裡撈到首飾盒的事告訴了徐忠利。
這才讓徐忠利對他的那枚戒指起了貪念,不但搶走了這枚戒指,還在多年後被徐忠利虐待致死。
至於是什麼原因讓他重生回來的,在路上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也沒想到是什麼原因,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可能是老天都看不公了,才讓他重生回來報仇的。
“小樾,我聽說這次的洪水來勢凶猛,在下河撈東西的時候,記住先撒泡尿捂在肚臍眼上,防止腿抽筋後被洪水卷走。”
一個大腦門前麵沒多少頭發,眼窩深凹的中年人拍了他一下,這中年人叫仝正寧是他縱堂叔,村裡人看過電影(列寧在一九一八)後,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假列寧。
假列寧的水性在村裡,在整個玉河公社都屬於頂尖高手,他天賦異稟,能坐在水麵上抽煙,還能躺在水麵上睡覺而不沉底。
仝樾就是跟著這個縱堂叔學會的遊泳,他記得自己好像是五六歲的時候,跟著這個堂叔去玉沙河裡玩,當時自己都快被河水淹死了,才第一次學會了狗刨,後來又跟著堂叔學會了仰泳,蛙泳,漂泳等。
“正寧叔,正華大伯不是在喇叭上喊了,不讓村裡人下河嗎?”
“他算個幾把玩意,有本事讓他當著我麵說,不把他狗娘養的扔河裡淹死才怪,操!”
仝樾聽到假列寧的話,才想起他們兩家的矛盾,起風的時候,就是正華大伯的父親,把仝正寧的父親參加過果黨軍的事情,上報給了工作組,然後綁著仝正寧的父親,在玉河縣十幾個公社裡做典型批鬥,最後落下一身毛病,鬱鬱而終,從此兩家就結下了仇怨。
仝樾家的這個村叫玉河村,村裡大約有五六百人,多半人都是姓仝的,大家都是一個祖宗,但後世族人們之間的關係卻越來越差。
“洪水下來了,大家都往後退。”突然有人大聲喊了起來。
仝樾隨著村民們後退了十幾米,看到遠處的玉沙河裡都有了小浪頭,混濁的河水來勢洶洶,順著玉沙河奔流而下,河麵上漂浮著各種雜物,有園木,有櫃子,有箱子等雜物,隨著河水上下起伏著。
“衝啊!”隨著一聲大喊,就看到一個赤條條,一絲不掛的背影跳入玉沙河裡,奮力往河中間遊去。
“我操!三狗子,你不要命了,好歹等水頭過去後,再下河啊!等等我!噗通!”又一個赤條條的背影跳入玉沙河裡。
玉沙河的上遊水麵較窄,地勢平坦,人口又多,所以經常被洪水淹,好多房屋被洪水衝塌後,屋裡的各種家具,或者雜物什麼的,就會隨著洪水奔流而下。
在玉沙河沿途經過的村子,就有很多村民去河裡撈東西,當然,誰撈上來的東西就是誰的,沒有人會把撈上來的東西去交公,大家都在發洪水財,公社裡也管不了。
玉河村這邊的水麵較寬,地勢也比較高,基本上不會被洪水淹,每次在發洪水的時候,村裡的人們都很興奮,發財的機會又來了,哪怕是每次隻能撈到一些檁條和椽子,積少成多後,也能搭建幾間房子,最不濟還能燒柴做飯。
村子裡也沒副業,村民就靠種地為生,隻有發洪水的時候,才是村民們唯一發財的機會。
後來隨著國家對各地河流的治理,這種情況才逐漸減少,到了九十年代後,基本上不會再有村子被淹,哪怕是九八年那麼大的洪災,玉沙河上遊也沒有被洪水淹沒。
仝樾是重生回來的,他不好意思在村民們麵前脫的光光的,正在猶豫不決時,被假列寧在後麵拍了肩膀一巴掌,“快跳!還愣著乾嘛?晚了好東西就被人都撈走了。”
“噗通噗通……”十幾個赤條條的背影跳入玉沙河裡,假列寧也在這些人之中,他還看到大哥也脫的精光跳了下去,小弟也和小夥伴們聚在一起,看樣子也想跳下去。
“小勇,現在不許下河,等這波水頭過去後再下河,不然小心我揍你!”仝樾嚇唬了弟弟幾句,也脫光衣服跳下河去。
有了前世的經曆,他沒有去撈那些漂浮在水麵上的園木和櫃子,在水麵上開始尋找那個梳妝台,前世那個首飾盒,就是他在快要散架的梳妝台抽屜裡找到的。
剛下河的時候,他還有些不適應,不過本能反應還是有的,很快他就在河裡適應了洪水的流向,十八歲的身體雖然不是很壯,還有些瘦弱,但好在他年輕啊!
河麵上漂浮各種家具和雜物,有瓷盆,有水缸,有碗筷,有瓷器,還有大木盆,一切隻要能漂浮在水麵上的東西,是應有儘有。
仝樾在河裡躲避著園木和大件物體的撞擊,實在躲不過去了,就不顧混濁汙穢的河水弄臟頭發潛下去,一心在尋找那個梳妝台。
在尋找那個梳妝台時,仝樾還有閒心看河裡撈東西的村民們,看到玉沙河裡現在大約有一百多人,正在和洪水拚鬥,拖著撈到手的各種家具,園木和雜物往河岸上遊。
河邊上的女人們,看到自家男人撈到的東西,連忙幫著弄到岸上來,有些女人還拿著茶缸,酒瓶什麼的,讓男人喝水或者喝口酒,然後又鼓勵自家男人再下河去撈東西。
“當家的,你再撈幾根木頭就可以建一間房子了。”
“孩兒他爹,撈個櫃子上來,咱家的糧食就可以放到櫃子裡,以後就不怕被老鼠偷吃了。”
“爹,你撈個桌子上來,以後咱家吃飯就不用蹲著了。”
河岸上女人小孩都在忙著往家裡搬東西,河裡的大人們也都在忙著撈東西,一片熱鬨紅火的景象。
仝樾在河裡尋找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那個梳妝台,他立刻精神大振,迎著那個梳妝台遊過去,他的身體就如同一條箭魚,在水麵上疾速穿梭過去。
抓住這個梳妝台後,仝樾借著梳妝台的漂浮力緩了緩,他也沒從玉河村這邊上岸,而是順著洶湧澎湃的河水往下遊漂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