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兒走過去,先是行禮又是裝作無意間提起觀星閣上今晚賞月肯定很美。
眾人一聽都覺得這話不錯,這偌大的皇宮哪裡還有觀星閣的高處更適合賞月呢。
李夢兒無意攛掇著皇後帶眾人去觀星閣賞月。
而要去觀星閣,就必定要經過臨湘閣。
果然皇後應允了眾人的要求。
片刻之後,皇後帶著一群人,移駕去了觀星閣。
李夢兒跟在皇後身側,得意的笑著。
當皇後的鳳駕浩浩蕩蕩地行至臨湘閣附近的一處假山時,一聲尖利又惶恐的太監叫聲,劃破了夜的寧靜。
“太孫殿下!太孫殿下,您不能進去啊!裡麵……裡麵……”
這一聲突兀的叫喊,成功地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皇後眉頭一蹙,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悅。
“那邊是何人在喧嘩?”
李夢兒立刻抓住機會,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呀,那不是太孫殿下嗎?他這是在做什麼?”
“知意?”皇後沉聲喚道。
沈知意一回頭,看見皇後,立刻驚喜地迎了上來,行禮道:“孫兒參見皇祖母!皇祖母萬安!”
皇後看著他,又看了看那緊閉的閣樓大門,臉色沉了下來:“你在這裡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這深更半夜的,你要進這臨湘閣做什麼?”
沈知意立刻壓低聲音,義正詞嚴地說道:“回皇祖母,孫兒也是迫不得已!方才孫兒聽人說,瞧見我宮裡的一個宮女,和一名侍衛,鬼鬼祟祟地進了這臨湘閣!行苟且之事,孫兒氣不過,這皇宮禁內,威嚴莊重之地,怎能容許這等藏汙納垢的事!”
他一臉的痛心疾首,“孫兒正要進去,將這對穢亂宮闈的狗男女揪出來,就地正法,以儆效尤!沒想到這奴才,還敢攔著我!”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正氣十足!
皇後一聽,頓時勃然大怒!
她最是注重規矩體統,最恨的便是這種敗壞宮闈風氣之事。
“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皇後氣得鳳目圓睜,厲聲道。
“天子腳下,竟敢做出此等不知廉恥的醃臢事!來人!”
“給本宮把這門撞開!”皇後指著臨湘閣的大門,聲音裡滿是滔天的怒火。
“本宮倒要親眼看看,是哪家的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
“是!”
幾名身強體壯的太監立刻領命,上前一步,卯足了勁,狠狠地朝著那扇朱漆木門撞了過去!
李夢兒站在皇後身後,低著頭,用袖子掩住了自己那幾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
門內。
江芍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江芍急得渾身發冷,手心冒汗。
她頻頻看向那個悠然自得的沈清安!
半刻鐘前
她以為沈清安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計劃時,他卻一言不發,踉蹌著走到了屋子中央的紫檀木圓桌旁。
下一秒,隻聽“啪”的一聲脆響,清脆又刺耳!
沈清安直接將桌上的一個白瓷茶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江芍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哆嗦。
沈清安彎下腰,隨意地撿起一塊鋒利的瓷片,然後,在江芍那雙因驚恐而驟然縮緊的瞳孔注視下,他毫不猶豫地,用那塊鋒利的瓷片,狠狠地紮進了自己的左手手心!
殷紅的鮮血,瞬間就從他緊握的指縫間湧了出來,一滴,一滴,砸在名貴的地毯上。
“你瘋了!”
江芍幾乎是失聲尖叫出來。
她戎馬六年,見過的血腥場麵不計其數,斷臂殘肢,血流成河,她都未曾眨過一下眼睛。
可現在,看著沈清安自殘,她的心臟,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劇烈的疼痛,讓沈清安臉上的潮紅褪去幾分,眼神也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抬起頭,看向被嚇得臉色慘白的江芍,他竟扯出了一個妖孽的笑容。
他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帶著些許輕鬆和玩味兒:“泱泱,這是心疼我了?”
江芍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耳根紅到了脖子。
“誰……誰心疼你了!”她嘴硬地反駁。
“嗬……”沈清安又是一聲低笑,仿佛看穿了她的色厲內荏。
他抬起那隻還在滴血的手,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血珠,語氣平淡又低沉得像是在說彆人的事:“這算什麼傷。”
江芍的心,莫名地一軟。
她正感動於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在藥力之下失控傷害她的這份君子風度時,卻聽他慢悠悠地,補上了後半句。
“不過,泱泱,”他那雙恢複了些許清明的眼眸正直直的看向她。
“記住,這是你欠我的人情。以後,可是要還的。”
“……”
江芍剛剛升起的那一點點感動,瞬間煙消雲散,喂了狗。
她就知道!
這個男人,骨子裡就不是個正經的君子。
她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卻還是忍不住從自己的袖袋裡,掏出一方乾淨的素色帕子,快步走過去,不由分說地抓起他那隻受傷的手。
“你彆動!”她凶巴巴地命令道,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裹住他的傷口,試圖為他止血。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他滾燙的皮膚。
那溫度,仿佛能將人的理智都燒毀。
江芍的動作一頓,臉頰又開始發燙。
而沈清安,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她擺布。
他垂著眼,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低垂的眉眼和她緊張而泛紅的耳垂,凝視著她為他包紮傷口的手。
他怎麼會傷害她呢。
這是他漆黑生命裡,唯一的光啊。
就算萬劫不複,他也舍不得讓她沾染上半點汙穢。
江芍胡亂地將傷口包紮好,打了個潦草的結,立刻像觸電一般鬆開手,後退一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
“好了!現在怎麼辦?門被鎖了,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她焦急地問道。
沈清安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眼下的危機。
他抬起自己被包紮得像個粽子的左手,欣賞了一下江芍的“傑作”,然後,對著她,輕輕吐出一個字。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