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寧一腳踢開散落的箭矢,在沙盤上排出九枚銅錢。
"宋威必走汜水東岸。"
他蘸著朱砂在地圖上畫出三道紅痕。
"我軍分三股,每股間隔五裡。"
朱溫眯眼望著銅錢擺出的陣型。
"這是九宮八卦陣?"
黃寧突然折斷手中令箭。
"不,是送殯的紙錢陣。"
黎明霧氣中,義軍斥候帶回沾露的唐軍令旗。
"前鋒三千,重甲步兵。"
黃寧用指甲在樹乾刻下深淺不一的記號。
"午時過鴻溝,未時遇伏。"
他解下腰間酒囊澆在沙地上。
"火攻要借東南風。"
朱溫抬頭看天,雲層正緩緩轉向。
黃巢咳著血沫下令拆毀輜重車。
"做成三百麵盾牌,蒙濕牛皮。"
黃寧卻將盾牌全部堆在鴻溝西側。
"宋威會以為我們要固守。"
正午陽光照在假盾陣上反射刺目光芒。
唐軍斥候果然誤報義軍主力方位。
宋威冷笑著令中軍加速前進。
"黃巢小兒要當縮頭烏龜!"
黃寧此時正在鴻溝淤泥裡埋火油罐。
"每罐間隔十步,引線用馬腸衣包裹。"
朱溫帶死士潛至唐軍後方時聞到焦糊味。
"他們在燒灶做飯。"
黃寧突然抽出三支箭綁上紅布條。
"等第三支箭落地就點火。"
宋威的帥旗剛出現在鴻溝東岸。
第一支火箭已釘在他親兵盾牌上。
唐軍還沒反應過來,第二支箭已射穿鼓手喉嚨。
第三支箭帶著哨音落入鴻溝淤泥。
埋藏的火油罐突然連環爆炸。
宋威的戰馬被氣浪掀翻時。
黃寧正用銅鏡向埋伏的義軍打信號。
假盾陣後突然豎起五百張強弩。
唐軍重甲步兵在箭雨中成片倒下。
朱溫帶死士趁機搶奪唐軍糧車。
"車上裝的是火藥!"
黃寧立即令旗手變換旗語。
"放東側缺口,逼他們進沼澤。"
宋威殘部逃向沼澤時踩中預設的竹簽陣。
慘叫聲中黃寧已帶騎兵包抄後路。
他特意留出通往洛陽的官道不設防。
"讓敗兵回去報信。"
朱溫擦拭著帶血的刀鋒恍然大悟。
"你要嚇破洛陽守軍的膽。"
黃巢在馬車裡聽完戰報突然坐起。
"派輕騎冒充敗兵混進洛陽!"
黃寧卻搖頭撕開剛繳獲的唐軍文書。
"劉允章已下令吊橋收起。"
他蘸血在案幾上畫出洛陽水門結構。
"當年我販私鹽走過漕運暗渠。"
當夜二十名死士帶著火藥潛入下水道。
黃寧親自在渠口計算潮汐時間。
"子時水位最高,可直抵含嘉倉。"
朱溫帶主力佯攻東門吸引守軍時。
地底傳來的悶響震塌了南門箭樓。
劉允章正在城頭督戰,突然腳下一晃。
"怎麼回事?"
黃寧率領的死士已從炸開的缺口湧出。
他們穿著唐軍製服,渾身汙泥。
"快逃!賊軍炸了水門!"
守軍崩潰的速度比預想還快。
宋威的殘軍在洛陽城外三十裡重整旗鼓。
"報!賊軍正在猛攻洛陽東門!"
宋威擦去臉上的血汙,眼中閃過狠厲。
"傳令全軍,直撲洛陽!"
他抽出佩劍指向遠處的烽煙。
"與黃巢決一死戰!"
黃寧站在洛陽城頭,遠遠望見宋威的軍旗。
"這老狗來得比預計快。"
他轉身對傳令兵比了個手勢。
"放三支紅色響箭。"
朱溫剛攻破東門就聽見尖銳的哨音。
"黃寧的撤退信號?"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皇宮。
黃寧已經策馬趕到東門。
"全軍立即南撤!"
他一把扯住朱溫的韁繩。
"宋威帶著三萬生力軍來了!"
朱溫不甘心地望向城內。
"洛陽唾手可得"
黃寧猛地抽刀砍斷身旁旗杆。
"要城還是要命?"
義軍開始有序撤出洛陽時。
宋威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北門。
"將軍,賊軍正在逃跑!"
宋威獰笑著舉起長槊。
"追!一個不留!"
黃寧親自斷後,看著追兵進入埋伏圈。
"放滾木!"
預先布置的巨木從山坡滾下。
唐軍前鋒頓時人仰馬翻。
黃寧趁機點燃兩側的枯草。
"讓火燒一會兒。"
他帶著輕騎繞道南門。
"按計劃走伊闕小道。"
朱溫在岔路口焦躁地踱步。
"為何要南撤?我們可以"
黃寧甩給他一份染血的地圖。
"看看宋威的糧道。"
他指向地圖上標記的紅圈。
"三天內,沙陀騎兵就會切斷這裡。"
朱溫倒吸一口冷氣。
"李克用的部隊?"
黃寧已經翻身上馬。
"現在,去宛城搶糧倉!"
義軍連夜急行軍五十裡。
黎明時分抵達伊水渡口。
黃寧命令士兵拆毀所有渡船。
"隻留三艘,塗上火油。"
宋威追到河邊時氣得暴跳如雷。
"賊子!"
他剛要下令強渡。
對岸突然射出火箭點燃最後的渡船。
黃寧站在南岸的山坡上大笑。
"宋將軍,後會有期!"
三日後,探馬帶來驚人消息。
"沙陀騎兵全殲宋威後衛部隊!"
朱溫震驚地望著黃寧。
"你早算到會這樣?"
黃寧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弩箭。
"宋威不死,我們怎麼回洛陽?"
他展開新繪製的地圖。
"現在,該去會會高駢了。"
朱溫盯著地圖上的標記皺眉。
"南下千裡,風險太大。"
黃寧突然將匕首釘在宛城位置。
"那裡有夠吃三年的糧倉。"
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且守將是我表兄。"
當夜義軍改變方向急行南下。
宋威在洛陽收到戰報時摔碎了茶盞。
"賊軍往南去了?"
他急忙寫信向高駢示警。
信使剛出城就被黃寧的伏兵截獲。
"改幾個字再送去。"
黃寧模仿宋威筆跡寫下:
"賊軍潰散,不足為慮。"
高駢接到假信果然按兵不動。
黃寧的先鋒隊已經抵達宛城郊外。
"舉白旗,打張字旗號。"
守將見到"張"字大旗果然開城。
黃寧一馬當先衝入城門。
"表兄,彆來無恙?"
守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繳械。
義軍兵不血刃拿下宛城。
朱溫清點糧倉時目瞪口呆。
"足夠十萬大軍吃兩年!"
黃寧卻已經開始布置城防。
"宋威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他派死士假扮商隊北上。
"在沿途水井下瀉藥。"
五日後宋威大軍果然南下追擊。
部隊剛過葉縣就集體腹瀉。
黃寧站在城頭遠眺北方煙塵。
"現在,該我們以逸待勞了。"
他下令在城外挖三道壕溝。
"溝底插竹簽,覆薄土。"
宋威拖著病體趕到宛城時。
先鋒騎兵已經栽進第一道壕溝。
黃寧在城樓上擂鼓助威。
"放箭!專射馬腿!"
唐軍陣型大亂時。
他突然打開城門率騎兵衝出。
"活捉宋威者賞千金!"
宋威在親兵掩護下倉皇北逃。
黃寧故意放走他的帥旗。
"讓他回去報喪。"
朱溫不解地收刀入鞘。
"為何不趕儘殺絕?"
黃寧望著遠去的煙塵冷笑。
"留著他,高駢才會分兵。"
當夜義軍大擺慶功宴。
黃寧卻獨自在城樓觀星。
"三天後有大雨。"
他蘸著酒水在桌案上畫線。
"該去會會高駢的水師了。"
朱溫走來遞上一杯熱酒。
"下一步怎麼走?"
黃寧將酒灑在地上祭旗。
"順流而下,直取江陵!"
他指著地圖上的長江水道。
"那裡有我們需要的戰船。"
黎明時分,義軍悄然離開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