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鄆州城中都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黃寧坐在衙署內卻略有愁意。
他之前被那三個江湖高手刺殺受傷的事。
此時依舊記憶猶新。
他覺得那三個江湖高手不除,曹鄆二州終究不得太平。
此時他想著親自帶人設法抓到那三人。
於是他對著侍衛開口吩咐道:“來人,將這張告示貼出去,再加以宣傳,務必要人儘皆知。”
侍衛上前一接過紙卷,發現上麵畫著三幅人像。
下麵寫著緝拿懸賞的相關事宜。
隨後告示剛粘在布告牆上,便吸引了一大批人的觀瞻。
“這上麵都寫的什麼啊?”
“今州內不寧,皆因三位江湖蟊賊,若三位深感罪責難恕,可到鄆州衙門來負荊請罪……”
圍觀的眾人一聽,都紛紛叫好。
“黃將軍這是要處置那些有過罪孽的江湖高手了,咱們坐聽喜訊吧。”
而此時黃寧就站在衙署門口,看到遠處的百姓歡呼雀躍,他心中不禁思慮著。
雖然懸賞告示發出去了,可什麼時候會有那三人的線索真說不準啊。
黃寧的告示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在鄆州城激起了層層漣漪。
百姓們議論紛紛,期待著將軍為民除害。
衙署內,黃寧卻遠不如百姓樂觀。
此時他負手立於窗前,眉頭緊鎖。
那三個刺客的身手與狠辣,他親身領教過。
絕非尋常蟊賊可比。
“將軍,告示已貼遍四門與主要街市。”侍衛長趙鋒入內稟報。
黃寧沒有回頭,隻沉聲問道:“可有異常?”
“暫未發現可疑人物接近告示,圍觀者多是百姓。”趙鋒回答。
“嗯。”黃寧低應一聲,“加派暗哨,盯緊所有告示點,尤其是入夜後。”
他深知,那三人極可能就在城中某處陰影裡窺伺。
“是!”趙鋒領命,又遲疑道,“將軍,他們若真敢來衙門負荊請罪……”
黃寧嘴角扯出一絲冷硬的弧度:“那不過是引蛇出洞的幌子,他們若來,必是雷霆一擊。”
他從未指望過刺客會自首。
這告示,是戰書,也是誘餌。
他需要線索,哪怕一絲風聲。
城西,一處不起眼的民居地窖裡,空氣混濁。
油燈如豆,映著三張陰沉的臉。
正是畫像上的三人:獨眼龍“鬼鷲”莫三,擅使毒箭的“竹葉青”柳七,以及輕功卓絕並且善於用毒的年輕殺手“無影”白九娘。
一張剛揭下的告示被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哼,黃寧小兒,好大的口氣!”莫三的獨眼閃爍著凶光,一拳砸在土牆上,簌簌落灰。
“負荊請罪?他做夢!”柳七的聲音又尖又冷,指尖撚著一枚藍汪汪的細針,“看來上次沒要了他的命,他皮癢了。”
唯有白九娘,盯著地上皺巴巴的告示畫像,眼神閃爍,沉默不語。
“怎麼,白妹子,怕了?”莫三斜睨著她。
白九娘搖搖頭,聲音低沉:“不是怕。隻是覺得…這黃寧,不簡單。他明知我們不會自首,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必有後招。”
柳七嗤笑:“管他什麼後招,再殺他一次便是!這次定要割下他的頭顱!”
莫三摸著下巴的胡茬,獨眼眯起:“老三說得對,不能讓他安生。不過白妹子的顧慮也有理。黃寧布告,必是想引我們現身,或者…等彆人給我們通風報信。”
他眼中凶光更盛:“去,抓個舌頭回來!老子要知道衙門裡現在是什麼光景,有多少埋伏!”
是夜,月黑風高。
鄆州城最大的“悅來客棧”後院,一聲短促的悶哼戛然而止。
值夜的小二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扼住喉嚨,拖進了柴房的黑暗角落。
莫三猙獰的麵孔在陰影中浮現。
“說!衙門今天有什麼動靜?布告之後,黃寧調派了多少人手?”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小二嚇得魂飛魄散,褲襠濕了一片,哆嗦著道:“好…好漢饒命…小的…小的隻知道…布告貼出後…黃將軍的親衛營…調動頻繁…尤其…尤其加強了衙門四周…和…和幾處告示點的暗哨…彆的…小的真不知道了…”
“親衛營?”莫三眉頭一擰,“多少人?”
“不…不清楚…但…但看著比平時多了許多…”小二涕淚橫流。
莫三眼中精光一閃,手猛地一緊。
小二身體一軟,癱倒在地。
莫三像丟垃圾一樣將他甩開,身影融入夜色,消失無蹤。
地窖內。
“親衛營動了,暗哨增多,衙門附近更是如鐵桶一般。”莫三將探得的消息說出。
柳七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笑:“戒備森嚴?正好!說明他怕了!越是這樣,我越要去會會他!”
白九娘卻皺著眉:“你們二人先彆激動,黃寧此舉,擺明了是張網以待。我們若硬闖衙門,正中他下懷。他布告示眾,或許就是想激我們按捺不住。”
“那你說怎麼辦?”柳七不耐地瞪著她,“難道躲在這老鼠洞裡發黴?”
白九娘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黃寧可以布告引蛇,我們…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莫三的獨眼看向她:“哦?細說。”
“我們…主動出擊,但目標不是衙門。”
白九娘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算計。
“選一個他黃寧不得不救,且能最大限度牽製他力量的地方…比如,糧倉,或者…官驛?”
柳七眼睛一亮:“好小子!夠陰!燒了他的糧,或者宰幾個路過的狗官,看他黃寧還能不能穩坐釣魚台!”
莫三撫掌獰笑:“妙!就這麼辦!官驛裡剛住進一隊押運貢品的京官,分量夠重!動手時,鬨得越大越好,最好讓全城都看見火光!逼他黃寧分兵!”
一場更大的風暴,在黑暗中醞釀。
翌日,鄆州城表麵上依舊平靜。
告示前依舊有人圍觀議論。
黃寧坐在衙署內,聽著趙鋒的回報。
“昨夜,悅來客棧一名小二失蹤,現場有掙紮痕跡,後巷發現其屍首,頸骨折斷。”
黃寧眼神一凝:“手法?”
“乾淨利落,是高手所為。”趙鋒沉聲道。
“果然來了。”黃寧站起身,走到地圖前,“他們殺了眼線,說明知道了我們的布置,也說明…他們按捺不住了。通知下去,所有要害地點,警戒提到最高!尤其是糧倉、武庫、官驛!”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官驛的位置,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對方的目標,很可能不是他本人。
夜幕,再次籠罩鄆州。
城南官驛,燈火通明。
一隊京官及其護衛在此歇腳,貢品箱子堆放在驛館後院,守衛森嚴。
子時剛過。
數條黑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潛到了官驛圍牆外。
正是莫三、柳七和白九娘。
“老規矩,老三製造混亂,白妹子解決高處哨崗,老子去放火,順便給那些官老爺送份大禮!”莫三低聲分配任務。
柳七陰笑一聲,手腕一翻,數枚淬毒的鐵箭無聲射出,精準地打在驛館門口燈籠的掛繩上。
“噗噗”幾聲輕響,燈籠墜落在地,火光瞬間引燃了旁邊的布幔!
“走水啦!快來人啊!”驛館內頓時響起驚呼。
混亂驟起!
守衛們慌忙提桶救火,陣型大亂。
就在此時,白九娘如一陣輕煙,借著陰影和混亂的掩護,狸貓般躥上屋頂,手中短弩連發。
“嗖!嗖!嗖!”
幾處製高點的暗哨應聲而倒,連慘叫都未及發出。
莫三則如猛虎出閘,撞開後院側門,手中火折子一晃,直接扔向堆放的草料和幾輛馬車!
“轟!”
火焰衝天而起,瞬間照亮了半個夜空!
“有刺客!保護大人!”驛館內京官的護衛首領厲聲高喝,拔刀衝向火起的方向。
莫三獰笑著迎上,手中鬼頭刀帶著淒厲的風聲劈下!
“鐺!”
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護衛首領武功不弱,但莫三勢大力沉,刀法狠辣,幾招之下便將其逼得連連後退。
柳七則像一條滑溜的毒蛇,在混亂的人群中穿梭,毒箭如雨,專攻護衛的關節和要害,中者無不慘叫著倒地,傷口迅速發黑。
慘叫聲、兵刃撞擊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交織成一片恐怖的樂章。
整個官驛,瞬間變成了修羅場!
“城南官驛大火!有刺客襲擊貢使!”
急促的稟報聲撕裂了衙署的寧靜。
黃寧猛地站起,臉色鐵青:“果然!聲東擊西!好手段!”
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趙鋒!你帶親衛營一半精銳,火速馳援官驛!務必保住貢品和京官性命!其他人,隨我留守衙門,加強戒備!防止他們趁虛而入!”黃寧果斷下令,聲音沉穩有力。
“是!”趙鋒領命,轉身衝出。
黃寧走到院中,望著城南衝天的火光,眼神銳利如鷹。
對方在逼他分兵。
這既是挑釁,也是試探。
他按在劍柄上的手,指節微微發白。
官驛方向的廝殺聲隱約傳來。
衙門內,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每一個守衛都屏息凝神,緊握兵器,盯著圍牆外的黑暗,仿佛那裡隨時會衝出噬人的猛獸。
時間一點點流逝。
每一刻都像一年般漫長。
突然!
衙門高大的正門處,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轟隆!”
厚重的包鐵木門竟被一股巨力撞得向內凹進,門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敵襲!正門!”守衛厲聲示警!
箭矢如雨點般從圍牆外射入!
“篤篤篤!”釘在柱子上、門板上。
緊接著,數道黑影如同夜梟,翻過圍牆,悍然殺入院中!
為首一人,獨眼凶光畢露,正是“鬼鷲”莫三!
他竟然在襲擊官驛製造混亂後,帶著柳七和白九娘,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撲防守力量被削弱的衙門核心!
“黃寧小兒!納命來!”莫三的咆哮如同驚雷,鬼頭刀卷起一片腥風血雨,直撲站在院中的黃寧!
柳七緊隨其後,毒箭如雨,射向黃寧身邊的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