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眠看著席容煙的神色,也看出她起初並不想進宮。
她的手放在席容煙的手指上,沉默半晌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顧褞玉出事的實在太意外了。
貴公子出遊,那歹人竟然敢打劫,要怪也隻能當真怪運氣不好,正好撞見了那窮凶極惡的。
她跟著遺憾,又低聲道:“宮裡的人心複雜,特彆是你現在還受了寵。”
“唯一的皇子是皇後所出,宋將軍又是皇上的心腹重臣,太子早晚都是大皇子。”
“我們隻能仰仗皇後娘娘。”
“你偏進宮來了。”
席容煙看著謝雨眠,無奈的笑了笑,在看見了熟悉的人時,總算有些微的安慰。
其實對於進宮這件事再沒可說的,那一日的事情也不好再提,再提起也隻是徒增悵然。
她低頭看著團扇上的金線蓮花失神一下,隻是低聲道:“既進宮來了,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謝雨眠點點頭,又看著席容煙神色,忽然問:“這關雎宮裡隻住著妹妹麼?”
席容煙便點頭。。
謝雨眠捏緊手,猶豫一下又對席容煙開口:“妹妹如今得皇上的眼,姐姐能求妹妹一件事麼?”
席容煙看向謝雨眠:“是什麼事?”
謝雨眠便拉著席容煙的手,輕輕道:“我想請妹妹求皇上,讓我過來陪妹妹住在關雎宮。”
“我瞧便殿空著,我與妹妹自小便好,往後常在一起說話也好的。”
席容煙猶豫一下,又低聲問:“這宮裡的規矩我還有些不懂,若是我越過皇後娘娘求皇上將姐姐安排在我這兒來,妥不妥?”
謝雨眠便忙道:“妹妹放心,隻要皇上開了口,皇後娘娘也說不了什麼。”
說著她緊緊握著席容煙的手:“妹妹,姐姐真的想過來。”
“往後我們相互扶持,在宮裡陪伴也不寂寞的。”
謝雨眠的確太想擺脫齊妃了。
她尋常一整月都見不到皇上一回。
從她進宮到現在,皇上隻去過她那裡一兩回,還都沒碰過她。
齊妃常對她冷嘲熱諷,也是旁人都瞧不上她的原因。
況且如今席容煙得寵,她雖說也不知道能得寵多久,但她跟著住過來,說不定還能借著席容煙的關係,讓皇上多看她幾眼。
她真的受夠了不受寵的冷清日子。
席容煙知道謝雨眠現在住在齊妃那裡,齊妃是一宮之主,又是皇後的人。
自己向皇上求姐姐過來,必然會得罪齊妃和皇後。
可她又看謝雨眠在她麵前暈紅的眼眶,又想是在齊妃那裡過的並不好才這般求她。
現如今,她與皇後關係本就有些齟齬,也不存在什麼得罪不得罪了。
她心裡猶豫一瞬,又抬頭見著謝雨眠期盼的眼睛,便又點頭道:“姐姐放心,我會與皇上說的。”
說著席容煙又一頓,看著謝雨眠:“隻是我剛進宮,也摸不透皇上的脾性,若是皇上沒有答應,姐姐介時千萬彆怪我。”
謝雨眠見席容煙答應,高興下便連忙點頭道:“妹妹放心,姐姐明白皇上是冷淡的性子,脾氣無常,尋常人也不敢接近。”
“即便沒成,我也不怪你。”
席容煙微微放心的點點頭,又低聲道:“今早皇上從我這兒走的時候說過會來陪我用膳,我便那時候提吧。”
說著席容煙看向謝雨眠,含笑道:“要是皇上答應了,我與姐姐的確能常在一起。”
“隻是我隻能儘力,卻不能保證,姐姐不怪我就好。”
謝雨眠聽完席容煙的話又是微怔了一下。
她入宮兩年,還從來未曾聽說過皇上陪過哪位嬪妃用膳。
連留後宮也才僅僅一兩日,何況是用膳呢。
要是皇上能在後宮多留兩日,子嗣也不至於這麼單薄。
後宮這麼多人,也唯一才一個皇子和一個公主。
她看著席容煙的眼睛,喉嚨裡有些話想要說,卻又說不出來。
她又啞然點頭,輕輕道:“不怪的。”
“皇上不答應便罷了,妹妹彆為了我惹惱了皇上。”
“如今皇上來妹妹這裡是好事,妹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才是。”
席容煙輕輕點頭:“謝謝姐姐與我說這些,我都記著的。”
兩人一直說話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席容煙便順口留著謝雨眠一起用飯。
但謝雨眠卻不得不回去了,宮裡有規矩,嬪妃間再要好,也不能留的太久,更不能一起用膳。
到時候了必須得回去。
齊妃時時刻刻盯著她錯處,她又不是皇後那一邊的人,皇上不怎麼管後宮,後宮還是皇後最大,處置她再簡單不過了。
她低聲道:“我與妹妹有許久機會再說話的,妹妹彆送我,我自己回去便是。”
說著她起身也沒讓席容煙送,自己走了出去。
出去外頭,她又回頭看一眼宮內桃花,心裡思緒湧起,竟有些嫉妒。
她與席容煙同樣家世,自小交好,從前不曾覺得,現在也覺得她樣樣命好的。
從前顧家出事時,她竟也為她傷心。
如今看來,需要被同情的人或許是她。
她攏緊袖子往前走,走到半路時,卻在一抬頭時見到前麵十幾個太監跟隨的步輦。
步輦上的男人尊貴又冷漠,她怔怔站在一側躬身,那人連眼神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一刻。
仿佛她與這宮牆上的一塊平平無奇的磚石並沒有什麼區彆。
直到步輦從身邊側身而過,她轉身,眼睜睜看著步輦停在含元殿的宮門口。
皇上從步輦上下來,身形便大步走了進去。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春日明媚的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眨眨眼,酸澀感自發而起。
她再一回明白今日皇後那裡,那些妃嬪嫉妒的眼神。
因為她也是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