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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河泊小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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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心中透亮,這些日子他早已察覺到珠娘對自己有意,以疍家女孩的直爽,多半早和石五四吹過風。這老頭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夜提起,肯定是因為信了媽祖托夢之事。

他編出這番謊言,主要是為了忽悠春花嬸,省得她動什麼歪心思,沒想到還收到意外奇效,平白賺了個媳婦兒回來。

至於老頭那點小算盤,林海也懶得點破,隻是笑吟吟道:“石叔可是要把珠娘下嫁林某,晚輩承蒙錯愛,敢不從命”

石五四聞言頓時愣了,所謂兩家合為一家那自然是招婿上門,不想林海卻推聾作啞,一句話給他說成了嫁女出戶。

他本就不是個能言快語的,訥訥半晌才道:“這個……老漢是說,林哥兒沒有親族,眼下連個容身的去處……”

“我雖暫時困厄,但有天妃娘娘相助,何愁不能安家立業石叔若是想招婿入舍,還請另覓良緣,就不知珠娘肯與不肯”林海淡淡打斷石五四的話,臉上的笑容已冷了下來。

開什麼玩笑,贅婿從古至今都受人歧視,先不說丟穿越客的臉,光是頂著這個身份,那吊床上的野望也是夢幻泡影,誰願服他一個贅婿的管轄

不過他卻想試探一下招贅婿到底是珠娘的意思,還是石五四的,若是前者就一拍兩散,若是後者他也不想辜負了珠娘一番情意,定然要未來嶽丈就他的範圍。

石五四哪裡知道林海的心思,勉強笑了笑道:“林哥兒這話好沒道理,兒女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作主,哪有女兒家肯與不肯的”

林海冷笑道:“要真是這樣,你老早就有個年紀和你一邊大的女婿,也用不著招什麼贅婿了。願意倒插門的能有什麼好男子,就憑珠娘的烈性子,你能作得了主可莫要惹得她性起,最後弄得雞飛蛋打。”

這話可算擊中了石五四的軟肋,他有兒有孫,招贅婿本來就不是為了傳承香火,說到底還是怕損失了女兒這個壯勞力。珠娘今年十九歲,在這年代妥妥是大齡剩女,石五四從未給她說親,也正是這個緣故。

聽到林海這話,石五四頓時躊躇起來,他又何曾想誤了女兒終身隻是疍民人家本就窮困,家裡再沒個頂梁立柱的,他老頭子餓死就算逑,這八歲孫兒又怎麼過活

“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但珠娘卻是個有孝心的,換了彆人家的女兒,要是長輩如你老這般,你看她還拿眼皮夾你你的女兒自家知曉,就算是嫁了出去,難道還會放著你們爺孫倆不管”

“林某沒有在世高堂,若是娶了珠娘,自然也是要給你老送終的。我要真是個沒心肺的,天妃娘娘賜下的珠子早就姓了林,哪還有你石家的份說到底我還是念著珠娘的救命之恩,不然就算強擄了你女兒又怎地”

林海一邊察言觀色,一邊拿腔拿調,軟硬兼施地摧毀著石五四的心理防線,尤其後麵那番話說出來很有些殺氣。他特工生涯裡見過的各色人等多了去,慣會看人下菜碟,對付石五四這等人就必須這樣。

兩個月來林海一直和和氣氣,石五四早淡忘了他也是個動輒要殺人的,這時猛然省起,早已慌了神道:“我沒說過招婿入舍,這話是林哥兒你說的,卻是會錯了老漢的意。”

林海乘勝追擊道:“那石叔是何意”

石五四訥訥道:“我……我的意思是要把珠娘許配於伱,也不要三媒六聘,隻求你們小夫妻另立門戶後,莫要讓七仔短了嚼裹,老漢就是做了餓死鬼也含笑九泉。”

老頭說得煞是淒涼,林海心道是不是演得太過,畫風突然就變成搶壓寨夫人了。不過他也不管許多,能達到目的就行,反正郎有情妾有意,在這包辦婚姻的舊社會,要談個自由戀愛實在是太難了。

正要安撫一下未來老丈人,珠娘突然推門闖了進來:“不好,老汪帶著差人上門了。”

“來了多少人”林海霍然站起身來。

“統共四個人,我遠遠看到有老汪和苟司吏。這左近一裡地都沒有人家,不消說是衝我家來的,林大哥,他們這起人坐定沒安好心,我們不如快些逃走罷。”

“不過是來了四個人,為何要逃”林海迅速找出菜刀,塞到懷裡的衣服中,接著又吩咐七仔躲到裡間。

“賢婿,使不得啊,待老漢問一聲,看是怎麼說話。”石五四一看林海拿刀,登時急了,壯著膽子上前相勸。

珠娘聽到這聲賢婿,知道親事談妥了,一時也顧不得欣喜,趕緊拉著林海道:“林大哥,聽我一聲,還是逃走罷。”

“疍家艇太慢,出不了羅湖河就會被擒,要是走陸路,你爹和七仔又跑不遠。”林海沉聲說著,“你們都聽我的,等會兒他們要問起珠子,就說在我身上。放心,我自有主意,今天是我倆的好日子,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人。”

很快,木門哐啷一聲被踢開,兩個手持鐵尺的皂隸闖了進來,門神一般在兩側立定。兩人都是統一款式的交領窄袖青衣,戴黑頭巾,係白褡膊,腰間懸著錫牌。

“好個膽包了身子的石五四,竟敢潛入本官府上,竊走璫珠一顆,左右與我拿下。”門外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一名文士打扮的老頭施施然走了進來。老汪跟在他身後,仍是戴著鑲玉的瓜皮帽,身上穿了件棉袍。

林海猜想說話這人就是河泊所苟司吏,老汪的女兒是這姓苟的妾室,他那甲長就是這麼來的。當初就是這姓苟的一麵加稅,一麵又讓他兒子出手放印子錢,這才逼得石家差點要賣兒鬻女。

“冤枉啊,苟老爺,老漢冤枉啊。”石五四撲通一聲衝苟司吏跪下,咚咚磕頭,兩個皂隸不由分說將他架起,從褡膊中取出繩索,開始五花大綁。

珠娘一看急了,欲要上前卻被林海死死拉住,她扭頭一看,隻見林海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落裡,頻頻搖頭,臉上一副驚恐神色。

“我把你個欺心的賊子,見了官差還敢抵賴。我說老石,你兒子做賊,原來是你教出來的”苟司吏身後的老汪陰陽怪氣地笑著,林海替石家還清印子錢後,這老貨正恨得心癢癢。

不過他也不敢為了珠娘去求苟司吏出手,畢竟他女兒隻是妾室,也就比丫鬟略強一點罷了。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不又讓他逮到機會了

老汪一臉淫猥地盯著珠娘,惡行惡相道:“珠娘,你把那贓物交出來,我便發發慈悲,求苟老爺饒過你父女,否則這屋裡姓石的有一個算一個,定教你每一家子去閻王殿走一遭。”

“汪甲長,我不姓石……我知道珠子在哪,苟老爺,你放過小的罷。”林海死死拉住珠娘,仍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你……好個負心賊!”珠娘又氣又怒,反身一巴掌甩向林海,卻被林海捉住了手腕。

“起開!”林海用力將珠娘推開,一邊向苟司吏走去,一邊將右手探進懷裡。

“珠子在我懷裡,小的這就……”他突然抽出菜刀,閃電般架到苟司吏脖子上,同時揪住他衣領一扯,讓人質背對自己。

“都彆動,老子刀沒長眼。”林海挾持著苟司吏向後退出,和那兩個皂隸拉開距離,直到後背靠上木牆。

“啊呀,救命……好漢饒命哪。”苟司吏猝不及防,殺豬般叫了起來,癱軟著雙腿任由林海拖拽。

林海的動作極快,這一下兔起鶻落,異變陡生,兩個皂隸沒做出任何反應,此時再想出手已經遲了。

“讓你的人雙手抱頭在地上蹲好,快點!不然老爺割了你的狗頭當夜壺。”林海嗔目大喝,菜刀輕輕一劃,苟司吏的側頸立馬見紅。

“快……快遵好漢爺的令。”苟司吏生死關頭,顧不得脖子疼痛,忙不迭地吩咐起來。兩個皂隸都是苟司吏的家生奴才,老汪則全靠這便宜女婿吃飯,三人對視一眼後乖乖照辦。

林海咧嘴獰笑道:“你等聽真了,老爺不想惹上人命官司,綁了你們幾個就跑路。你們誰敢動彈一下,就是逼老爺殺人,到時可莫怪爺爺的刀快。”

“是,是,全憑爺爺吩咐。”苟司吏拚命應承。

“珠娘,卸了兩位差爺的家夥,給你爹鬆綁。”林海吩咐珠娘取下差人的鐵尺,給石五四鬆綁,接著又命老汪和兩名皂隸挨個站起,雙手反剪讓珠娘綁了,最後又綁了苟司吏,一人嘴裡塞上一塊破布。

“林大哥,我方才……你莫要著惱。”珠娘綁完人,想起方才要打林海,神色有些赧然。

“要我不著惱,除非是你以身相許……不行,你爹已把你許給我了,這個作不得數,你再想個彆的法子向我賠禮”林海笑嘻嘻回應著珠娘,走到老汪身前啪啪甩了他兩個大耳刮子。

老汪嗚嗚叫著說不出話來,林海看到他瓜皮帽上鑲嵌的玉石,伸手把那帽子摘下,扔給石五四道:“嶽丈,這塊玉也不知值不值錢,權當是我給珠娘的聘禮了。”

他又在被綁成粽子的苟司吏身上搜索起來,從他的袖子裡摸出兩個銀錠,看他那身衣服不錯,又把他和老汪分彆鬆綁,剝了外衣後再重新綁上。

“這狗才,一個小吏罷了,倒是沒少搜刮。”林海嘿嘿笑著,把銀子遞給珠娘收好。他不知道河泊官是明清兩代出了名的肥缺,司吏又是吏員之首,油水比河泊所大使也少不了太多。

“林大哥,接下來怎麼辦”珠娘接過銀子,一時有些茫然。

“放一萬個心,我們跑遠點就是,好歹沒出人命,衙門總不可能滿天下拿人。”林海滿不在乎地拍拍她的肩膀,順勢攬住了她的肩頭。

“好耶,我們去做海賊罷。”裡間的七仔突然跳了出來,小臉上滿是興奮。

珠娘被林海攬在懷裡,平生第一次和男人這麼親近,四周又都是人,登時臉上有些掛不住,一扭肩掙脫林海道:“林大哥,我們快些走罷。”

林海哈哈一笑,這丫頭平時性子挺烈,想不到害起羞來也彆有一番風情,他指著七仔啃剩下的雞腿道:“不急,你快些收拾,莫要糟踐了春花嬸的雞。”

林海拿起一隻雞翅膀,一邊啃一邊扯下苟司吏嘴裡的破布:“大人不愧是姓苟,這鼻子也忒靈光了些,你怎麼知道我們手裡有璫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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