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價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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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邊“八成的利”的尾音兒還沒散儘呢,旁邊羅靈的眉頭“唰”地就擰成了個疙瘩,她猛地一伸手,跟鐵鉗子似的,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不小。

我吃痛一扭頭,正對上她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隻聽羅靈把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咬著牙在我耳邊道:“老黃!你瘋了?!這女人深不可測,擺明了是拿咱們當槍使,與虎謀皮,能有幾分勝算?她圖的是你手裡的《連山易》,一旦東西到手,你以為那八成利真能安安穩穩落你口袋裡?做夢去吧!到時候卸磨殺驢,咱們哭都找不著調門兒!”

我反手輕輕拍了拍她那隻因用力而骨節發白的手,遞過去一個“稍安勿躁,我心裡有數”的眼神。驚蟄說得沒錯,《連山易》這本失傳的上古相書的確是我去年去遠在西北的敦煌,差點把命搭進去才淘換回來的寶貝。這其中的凶險曲折,說來話長,暫且按下不表。經過我的反複鑽研,早已經爛熟於心,還真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拿著都能使喚得了的。

反倒驚蟄聞言當即莞爾頷首,她那雙深潭似的眸子,此刻竟亮得驚人,也沒理會羅靈與我嘀嘀咕咕的小動作,當即說到:“黃先生快人快語,當斷則斷,在下佩服,既然肯賞臉加盟,此去膠東,漫說八成,就算是九成十成也不在話下。”她目光灼灼地鎖住我,“驚蟄所求,唯‘長生’一線之機!”

老八在一旁聽得直嘬牙花子,滿臉寫滿了疑惑,忍不住問道:“既然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有件事兒我他媽越想越糊塗,既然你們都已經認定北海有長生的仙跡,那還磨嘰啥?直接奔北海掏它老窩去啊!何苦南轅北轍往東再杵一杆子,這不是他娘的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八爺問在點子上了。”驚蟄不疾不徐,眼神掃過老八,又落回我身上,“先前黃先生質疑報紙消息真偽時,也曾點過此節,可惜被岔開了。您二位這疑問,其實是一碼事。先說那北海的長生仙跡,甭管是野史傳聞,還是昨夜那封書信,都隻能證明這事兒絕非空穴來風,確有蹤跡可循。可天地茫茫,遠的不說,光是西伯利亞那貝加爾湖,就比倆北京城捆一塊兒還大!仙蹤何處覓?大海撈針嗎?”

她微微一頓,語氣轉沉:“所以,我與白熊、錢師爺三人,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尋的其實是兩條腿走路的法子——上策,自然是直接找到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法,一步登天。這中策嘛……”她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如若仙法難覓,那就退而求其次,設法找到真正的長生之人,再備上三牲六禮,恭恭敬敬請他老人家開金口,指點迷津。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兩條腿走路,兩條腿都得硬。這趟膠東之行,正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條腿。”

“敢情您幾位折騰得人仰馬翻,又是設局又是利誘的,包括這趟去膠東,說白了都是在收集各種線索的路上?”老八撇了撇嘴,語氣中略帶有幾分不以為然,嗤笑道,“我還是覺得這個事兒不靠譜,真要是有這人,那不真成了千年的王八了嗎?我和黃司令一樣,都是出了名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到了黃河也未必死心的主兒,倒也不是八爺我不信,主要是這事兒吧,太他媽玄乎了。要我說啊,”他衝我一努嘴,“黃爺,咱還是多摟點真金白銀實在,您說呢?”

“摟錢是摟錢,找線索是找線索,”我衝老八一樂,慢悠悠道,“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不能含糊。精神物質兩開花,兩手兩腿都得硬,這才叫過日子,這裡麵門道兒深著呢,你丫就慢慢學去吧。”

羅靈冰雪聰明,在一旁冷眼聽著,眼波流轉,已然品出了更深的味道。她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對著驚蟄揚聲道:“喲,這越說越熱鬨,我倒聽出點門道來了。有驚蟄把頭您的通天線索,加上老黃這身觀山相海、尋龍點穴的真本事,倒真是一樁二一添作五、天作之合的好買賣!老黃剛才那句‘醜話說頭裡’在理,我呢,對那些黃白俗物沒什麼興趣,就想請教把頭一句——既然財物咱們二八分賬,那倘若有朝一日,當真得到了長生的秘法,把頭是否願意和我們在座的這幾位分享呢?”

驚蟄一聽這話,臉色一冷,眉頭微微皺了皺,似乎也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略微沉吟片刻,似乎在字斟句酌,這才開口淡淡說道:“實不相瞞,這個問題我還從來沒有考慮,不過既然羅小姐問起了,嗯……倘若真有那一日,機緣巧合之下,當真窺得了長生門徑,而條件又允許的話……自然可以與諸位,共享此秘,至於到時候是否使用,就看各位自己的意願了。”

羅靈聽完,麵上不動聲色,隻是暗暗點了點頭。我心中卻雪亮——財物能收買老八這見錢眼開的貨,而對羅靈這樣追尋先祖足跡、探尋終極秘密的人來說,這長生的秘法,才是真正能讓她上船的、無法抗拒的關鍵。

我在一旁冷眼瞧著,心底冷笑連連,暗道驚蟄這個女人好強的手段,不動一兵一卒,不費吹灰之力,僅僅一個空頭許諾就能拉攏人心。這道理其實也簡單,隻要知道對方最想要的是什麼,而作為資源的分配者,能給他便是,難怪白熊和錢師爺對她俯首帖耳,忠心耿耿,這禦下的本事,當真了得。

思慮至此,我收斂心神,目不轉睛地看向驚蟄,語氣中略帶有幾分漫不經心,淡淡道:“我黃某人平生自由散漫慣了,過慣了信馬由韁的日子,最受不得約束。要是讓我為彆人馬首是瞻,那還不如一刀攮死我來得痛快……”

驚蟄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當即搶白道,“那是自然,用您先前的話說‘不是一黨,彆上一船’,咱們‘上了一船‘,也可以,‘不是一黨’這點您儘管放心。”驚蟄說到此處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深藏不露的淺笑,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隨即話鋒突變,“不過,空口無憑。您既說那八成的利要紮紮實實留好,總得讓驚蟄見識見識,您手裡這《連山》,值不值這個價碼吧?”她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連山》之名,震古爍今。敢問黃先生,此書以何卦為首?其推演吉凶,以何為憑?觀千山,相萬水,辨地氣,點龍穴,依的又是哪路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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