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纏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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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列車噴吐著濃煙,在遼闊的華北平原上呼嘯奔馳。

驚蟄的語氣斬釘截鐵,一個人仿佛就是一支紀律嚴明的樂隊,在高潮處猛然收束。

話音落下的瞬間,車廂裡死一般寂靜,隻剩下車輪碾壓鐵軌的轟鳴,幾乎能聽到每個人壓抑的呼吸聲。

羅靈的臉色已然煞白,雙目圓睜,空洞無神,仿佛剛才經曆的不是一番言語,而是一場將靈魂都震離了軀殼的大地震。

她兀自失魂落魄地呢喃,聲音又輕又顫:“驚蟄把頭說的……和我家傳的線索,幾個要緊關節確實對上了榫卯……可是……”

她猛地抬頭,眼神迷茫,“這‘西海’在呢?西天儘頭……不過是千年不化的雪山、黃沙卷地的戈壁……連點水汽兒都吝嗇,這海……海從何來?”

驚蟄唇邊漾起一絲成竹在胸的淺笑,似乎早料到眾人會有此一問。就在她欲開口之際,坐在她身側的老八,卻像是突然被針紮了屁股,“騰”地一下,搶白發問道:

“慢著!”老八嗓門洪亮,一臉的不耐煩,“咱就姑且算西邊有海,那又怎麼著?不就他媽是秦始皇那老小子派出去找仙藥的陳芝麻爛穀子嗎?甭管這些鳥線索是刻石頭上、畫貝殼上,還是他娘紋在哪個窯姐兒的屁股蛋子上!”他唾沫星子橫飛,“到頭來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老子還以為你們這麼大陣仗,真得著什麼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了呢!合著全是扯淡!鬨半天你們是考古隊的,擱這兒專門研究曆史玩兒呢?”

驚蟄斜了老八一眼,對他打斷自己明顯不悅,但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受用。——仿佛老八這一嗓子,正撓到了她心頭的癢處。

她沒理老八的粗話,徑自道:

“八爺心明眼亮,您這話算是一句問到了點子上。我們仨這些年,篳路藍縷,好似追尋一個虛無縹緲的神話傳說一般,儘管線索多如牛毛,可始終不得要領,有時甚至自己都產生了懷疑。

雖說金銀錢財得了不少,有時恍惚間以為自己真成了寶藏獵人了。有時候連我們自己都犯嘀咕……”她自嘲地搖搖頭,“多少年苦苦追尋,到頭來一無物證,二無人證,宛如水中撈月,一無所獲……”說到此處,她話鋒陡然一轉,眼角眉梢帶上熱切,

“終於!‘踏破鐵鞋無覓處’,蒼天不負苦心人!羅小姐懷中那本世代相傳的日記,”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羅靈,“還有那張拓片上的龍虎紋飾——它們就是鐵證!不僅證實了我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更與我先前掌握的線索絲絲入扣,嚴絲合縫!”

驚蟄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隻待我們此行從膠東取回那青銅寶函,三人便即刻北上,直撲貝加爾湖!去尋訪那位傳說中的……長生仙蹤!”

“等會兒!哎喲喂!”老八一聽這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麵上,震得杯盤亂跳。

他撇著大嘴,衝著驚蟄就嚷嚷開了:“驚蟄把頭,您先等會兒,怎麼個意思?合著人家羅大小姐她們家辛辛苦苦傳輩兒留下來的寶貝,讓他們半夜摸走了也就算了,這會兒怎麼還成了你們仨去主子麵前邀功請賞的墊腳石了?此乃一節!”

他手指頭一轉,戳向驚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再者說了,膠東那寶貝,那是我們黃爺先瞧上的!怎麼著?到你嘴裡,就成你丫囊中之物了?看你說話辦事兒還算有裡有麵兒,又是個丫頭片子,爺才給你臉,請你上座好吃好喝供著,還以為能捎帶手兒的交個朋友,怎麼著?給個竹竿就爬牆——還他媽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

老八最後一個“臉”字還在車廂裡嗡嗡作響,話音未落,隻見身後的白熊如一陣旋風,動作輕盈,三兩步繞向了老八身後的座位,一改方才步伐笨重如坦克一般的窘態,此時動作迅捷如電,快得我幾乎都沒有看清。

再看白熊,說話間,鬼魅般繞到了老八身後,雙手猛地前探,如兩隻老虎鉗子一般,動作迅速且果斷,帶著淩厲的惡風,毫不留情地直奔老八腦袋左右兩側的太陽穴而去,看架勢是要使出一招雙峰貫耳。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這白熊好生手段,一出手的招式就如此狠辣,雖不致命,但若挨實了,老八非得當場昏厥,傷筋動骨不可!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提老八捏了一把冷汗。

再看老八直覺耳後生風,陣陣惡寒猛然逼近,自知來者不善,八爺好生手段,江湖混出來的名聲不是浪得虛名,那也是靠水裡火裡鑽出來的。

隻見八爺順勢往座位下一出溜,整個人身形頓時矮了一截,白熊一擊撲空,兩隻手掌當空拍在一起,就聽“啪”一聲巨響,好似在安靜的車廂裡突然放了一個炮仗,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我原以為白熊隻是看不慣老八對驚蟄出言不遜,想出手教訓一下。萬沒想到他一出手就如此狠毒,雖說老八躲過一擊,可未免欺人太甚,當即全身肌肉緊繃,心裡提了口氣,準備隨時暴起發難。

再看老八也不含糊,他豈是挨打不還手的主?

江湖上混的,講究的就是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寸,我必還一尺”。挨了打不還手,那還不如把褲襠裡的家夥事兒割了喂狗。

隻見他雙手如毒蛇吐信,指風淩厲,快如閃電,後腰和整個下盤發力,好似彈簧一般,“騰”地一下將整個人從地麵彈起,兩手變化莫測,猛地戳向白熊那兩隻淺藍色的牛眼……

白熊見狀大駭,估計沒料想到老八能脫身,還有這麼一手等著他,有心躲避,可吃了身形龐大的虧,加上重心早已在前麵的座位上,兩隻手也停在半空,根本來不及收回,方寸之間早已避無可避,下一秒隻聽白熊喉嚨裡一聲悶哼,硬生生用兩隻眼睛接下來了這一擊……

我將這一切在眼裡看得真切,竟不自覺地有幾分感同身受,隻覺兩眼發酸,好在老八不似白熊那般魯莽,下手知道輕重,這一擊下去,明眼人看著心裡跟明鏡似的,分明留著力道,若是用儘全力,非得給這隻白熊眼珠子摳出來不可。

老八一擊輕易得手,心裡不免自滿——我倆從小在胡同裡打架,就深諳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後麵磨煉了這麼多年,技藝爐火純青,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雖說對女人動手沒什麼光彩,可劍拔弩張之時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

隻見老八見狀,當即不由分說,猛地化指為爪,如同鷹爪鎖喉,帶著更狠的勁風,閃電般探出,直奔身側坐著的驚蟄那雪白纖細的哽嗓咽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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