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癲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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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隻覺得整個人急速下墜,好似被吸入急速旋轉的漩渦之中,腦子的意識瞬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頭頂有個針孔大小的小亮點,隨即光亮越來越大,腦子裡的意識也隨之逐漸恢複……

突然間,下一秒,我一個激靈睜開眼來,直覺得眼前光線明亮,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漸漸意識回歸身體,整個人卻依舊驚魂未定,身體也在不受控製地前後晃動,我努力聚攏心神,這才發現,原來是有人一隻手死死地捏住我的鼻子,另一隻手抓著我的肩膀使勁兒搖晃。

我心頭一緊,當即跳起身來,右手前探,出手迅捷如電,猛地抓住此人的腕子,反手一擰,將他壓在身下,這才發現,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已然在船艙裡邊做森森白骨的老八。

我心中不解,如墜五裡霧中,一抬手揪起身下老八的臉皮,捏在手裡一頓揉搓,奇道:“咦……八爺!這肉咋又長回來了,咱不是說好了,您先歸位,下去等我個百八十的,這怎麼還說話不算數,出爾反爾呢?”

老八麵露疑惑,擰過身來一把打掉我的手,惱道:“丫胡說八道什麼呢,屎殼郎推鉛球——你睡迷糊了吧,這還沒到站呢,你讓我下哪去?”

我晃了晃腦袋,似乎三魂七魄這才慢慢歸位,抬眼看了看車廂裡華麗的裝飾,一時間難以置信,頗有兩世為人之感。

這才知道,方才原來隻不過是南柯一夢,也不知是車廂裡太熱,還是彆的什麼緣故,後背已然全被汗水浸透,兩隻腳踝處似乎仍殘留著被那幾雙怪手拖拽時冰涼的觸感,撩開褲腿,低頭一看,兩條腿上一道道青紫色的指痕竟然也還清晰可見。

我心中的不明所以,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恍惚,即便是做夢,又怎麼會這般的怪誕詭譎,真真好似身臨其境一般。

這時,腦子裡念頭一閃,猛然想起一件要緊的大事,跳起身來一把抓住老八,“八爺,今兒個早晨交代您這趟出門,一定要帶上你們家裡祖傳的那把禦賜寶刀,你丫給放哪了?沒在往火車站走的路上捎帶手兒的給當了吧?”

老八斜眼撇了我一眼,一抬手指了指裡懷,淡淡不屑道:“寶貝我他媽揣著呢,八爺我可沒你想的那麼不著調,再者說了,這好歹是禦賜的東西,哪能輕易就……”

老八自知語失,按住話頭不再言語。

我心中的稍稍放鬆,寶刀帶著就好,直覺告訴我,這趟出門怕是不會很太平,火車剛出北京地界兒就做了這個一個怪夢,難免讓人陣陣心有餘悸。

老八見我愣神兒,連忙搶白道:“不兒是,黃爺,你快彆他媽睡了,車上出事兒了!”

我聞言麵露不解,順著老八的目光轉頭看去,這才發現,原來車廂在另一頭,此時已然亂哄哄地吵作一團,隔遠了瞧,隻見人頭黑壓壓圍成一片,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

“咦……?”我不禁奇道,“八爺,他們這嘛呢?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沒聽說頭等車廂裡還帶唱戲的啊。”

“不兒,唱什麼戲唱戲,你怎麼不說開廟會演電影呢?”

“那敢情好啊,早說我就不睡覺了,好家夥這他媽的,在夢裡給爺我嚇得夠嗆。”

我翻了個身,懶得過去湊這個熱鬨,抬手壓了壓帽簷,準備接著眯會兒。

老八見我執意要睡,抬手一把給我掫起來,語氣急切道:“不是,黃爺,您先彆著急睡覺,聽車廂前麵嚷嚷,好像是說有個洋鬼子抽羊角風,眼瞅著要不行了……”

“誒?怎麼,原來是這麼回事兒,你早說啊八爺,咱甭管是哪的鬼子,既然讓咱哥們兒撞上了,總不能見死不救,走,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二人站起身來,朝著車頭的位置緊走了幾步。

“誒誒誒……都散開點散開點!圍得就跟他媽粽子似的,病人還怎麼透氣啊?!不抽死也讓你們丫憋死了……”老八邊走邊嚷嚷,眾人倒也講理,聞言以為來了什麼醫生或是高人,隨著話音兒順勢讓開了一條通道,我與老八擠到近前,打眼一看,原來車廂地上,正躺著這麼一位——

看年齡估摸有五十歲開外,身穿淺灰色西裝,原本戴在頭頂的雪白色禮帽此時已滾落在地,混亂中已被眾人踩上了好幾腳,一根文明棍兒被緊緊攥在手中,整個人滿頭金發,雙眼上翻,麵色青紫,口吐白沫,一根舌頭含一半吐一半,整個人身體如同踩著了電線一般,一個勁兒抽搐,形似活鬼現世。

再瞅旁邊地上趴著一外國婦人,看年齡也不小了,但發式精巧,衣著考究,這會兒正眼含熱淚,手裡抱著個十字架,正嘰裡咕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

老八在我耳邊低聲道:“黃爺,您瞧見了嗎,還是洋鬼子心大呀,這都夠論的了,都這功夫了,老太太還有心思在那叭叭念經呢。”

我擺了擺手,盯著躺在地上的外國老頭兒說道:“八爺,你瞧那洋鬼子,臉都憋成豬肝色了,再不上手,眼瞅著要嗝兒屁著涼,您快少說兩句吧。”

說罷,我伸手從旁邊餐桌上抄起一根筷子,和老八倆人一頭一個,先將外國老頭兒捋直。我抬了抬下巴。示意老八趕緊把老頭兒的嘴掰開,用筷子抵住兩端的後槽牙,一來是讓他的氣道通暢,二來也省得老家夥把自己舌頭咬掉了。

外國老太太眼見從人群中衝出來兩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上來要給老頭兒一頓收拾,當時一驚,八成以為我倆要搶老頭兒身上的東西,當即張嘴大喊:“no!d!lease……”

我和老八聽見了也裝聽不見,繼續該乾嘛乾嘛,全然不做理會。

老太太細看之下,也明白過來,當即不也再阻攔,又繼續念她的經去了。

其實從西方醫學講,羊角風其實是大腦神經元突發性異常放電導致的,短時間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注射鎮定劑,可是即便列車上條件不錯,又哪裡會配備有這種東西。

老話說有棗沒棗打三竿子,人命關天,容不得半點猶豫,我讓老八扶住外國老頭兒,兩隻手大拇手指抵住老頭兒的人中,手底下暗暗發力。

這時節外國老太太反倒消停了,既不喊了,也不念經了,在一旁嘴巴長得老大,圍觀的眾人一個個也屏住了氣,其中不乏有幸災樂禍的,但不少人還是暗暗替外國老頭兒捏了把汗。

說話間,隻見老八的眼神兒直往上瞟,見我麵露疑惑。

老八小聲兒嘀咕道:“黃爺您留點神,可彆手勁兒太大,人沒救過來不說,再給這老東西掐死了,我咋瞧著這人臉色越來越不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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